现在的他，人不人鬼不鬼，根本不敢与亲人相认。

要是被母亲看到自己这样子，大概会伤心的吧……艾尼几乎能猜测出青年的想法。

酒鬼屋中传来模糊的说话声，青年低了头，仿佛灵光一闪，偷偷来到窗前，靠着窗子聆听里面的谈话，艾尼也跟随他谛听起来。

房子里面传来说话声。

“……臭婆娘！一天到晚哭个没完！”

先传出来的声音是个粗鲁的男子声音。

这个声音艾尼有些耳熟，想起来是酒鬼的声音，只不过苍老了许多，低沉了许多。

第二个响起的声音是个妇人的声音，哭哭唧唧道：“我这十多年来伺候你还不够吗？为什么要拿我的儿子去还债？”

听到这句话，窗前的青年明显一怔，旁边偷听的艾尼也是有些讶异。

这是什么意思？

那我的儿子去还债……艾尼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房屋里的声音继续响起，酒鬼像是喝了口酒，发出“咕哝咕哝”的声音，旋即冷笑道：“你骗了我那么多年，当我傻的吗？我虽然酗酒，但心里一直跟明镜似的。那小子长得跟我完全不像，模样清俊，分明就是你昔日那个表哥的血脉！”

酒鬼顿了顿，声音里饱含得意：“这样想起来，当初一切就能解释得通了。你一个大家闺秀为什么愿意下嫁我这个穷鬼，婚礼还举办得那么匆忙……因为你当时已经怀胎了，急需给孩子找一个父亲，但害怕被人发现是吧？”

房屋里沉默了片刻。

酒鬼像是灌了一口酒，哼了一声道：“话说起来你那个表哥呢？这么多年都没听到他的消息，镇上传他去外面做生意了，我想不会这么简单吧？当初你们俩的爱情在外面可是传的轰轰烈烈啊，若是知道你嫁给他人，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这么多年我一直等着他回来找你，赎回你跟他的儿子，这样我就能好好大赚一笔……现在看来，他恐怕是死了吧？”

妇人抽抽嗒嗒说：“死……死？是啊，他死了，莫尔桑参军不到半年就死了。他光荣地成为了一名黑鸦守卫，却在守护奥丁之墙的时候遭遇了超凡种暴动，意外死去……我怀了他的孩子，孩子不能没有爸爸，于是葬礼秘密进行，父亲看上了精力充沛又肯吃苦的你，他们都说你是恶灵堡最勤劳最强壮的伐木工……”

“那真是多亏你们瞧得起我啊，还瞒了我那么多年。”酒鬼冷笑。

妇人吸了吸鼻子，问道：“所以你把我的儿子到底送到哪里去了？”

酒鬼哈哈大笑：“当然是卖了啊。你们娘儿俩一个大的还附赠了一个小的，我当然要充分利用你们俩的价值了。大的留下来给我生女儿，完成传宗接代的使命，还能收拾家务，给我做早晚饭，免费的苦力，我怎么可能放你走……至于小的嘛，嘿嘿，老子养了他那么多年，就算是头猪也应该收回成本了。”

妇人怒道：“你把他卖到哪里去了？”

酒鬼笑得更得意了：“就是他最崇拜最钦佩的那位谢顿老爷啊！具体的地方我也不知道，我只是从熟人那里得知了谢顿老爷在四处寻找年轻人做实验的消息。嘿嘿，你这个儿子可是卖了二十个金镑呢，比养猪赚钱多了！”

妇人骂道：“你混蛋！”

房子里立刻就传出扭打的声音，酒杯落到地上碎裂的声音，墙壁被撞击的声音。

艾尼发现，躲在窗前偷听的青年，被长毛遮掩的脸庞上流下了泪水。

他浑身颤抖，发出了野兽般的哭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