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气氛不对,便努力赔笑道:“既然是官家的意思,就辛苦你了。”
接下来在沉默中用完早膳,环娘自告奋勇要帮我更衣梳头,流苏则先出去帮我打点好。
“环娘,你有什么话就说呗,以后我们还要在一起很久呢。”
“我就是觉得,官家这几天晚上天天来霸占着姑娘不说,怎的白天也这样限制姑娘的行踪。”
“你是觉得流苏今天有些不对劲?”
环娘点点头,我沉思了一会儿,挑了一只彩蝶流苏步摇递给她,然后道:“我本来觉得,阿穆派流苏来,是怕这宫里明枪暗箭的,实在难以防备,如今我们和流苏相处的也还不错,想来她也是怕我们遇到什么危险吧。”
“那姑娘想好了吗?”环娘对着镜子,比这支步摇插在哪里合适。
“我好像越来越想不好了,起初我是铁了心要走的,可是如今,如今我……”
“我是怕姑娘委屈,我自打出了曾相国府,就是姑娘对我好,我就把姑娘视为自己的亲人一般,姑娘怎么样,我都陪着姑娘的。”
我伸手拉住她的手道:“我们是朋友,是亲人,是以后千年万年都要彼此陪伴的人。”
环娘点点头,眼睛里居然好像还有泪花在闪,我笑着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道:“大清早呢,这样哭哭啼啼的,走吧,咱们出去散散心。”
我拉着她的手一直走到东南池。东南池的名字是源于杜甫的那句“吴楚东南坼,乾坤日夜浮”,如今看来,这东南池池水低,池水上并不设围栏,径直可以走下去到东南池水边,而站在台阶上看,好像远处的雕梁画栋都是浮在池水上一样。两岸的树蓊郁葱茏,把岁月的滋养化作带着翠意的清凉,偶然有几只花开的艳丽,却又不动声色的隐在绿树中间,我努力吸气,想要捕捉住那些若有若无的香气。
这样的场景里我们三个谁都没说话,只是静静带着,吹着湖水冷过的风,便也觉得好像时光搁了浅,唯余山河渺渺,偶然一声蝉鸣。
“真是淑妃娘娘回来啦,哈哈哈哈哈哈哈。”忽然一阵狂笑,我睁开眼睛,见一宫女从一片绿树中过来,逐渐向我走来。
流苏反应比环娘快些,她们率先挡在我前面,我心里一暖,但是毕竟我是司星神君,怎么好让两个凡人姑娘保护我?我拍了拍她们俩的肩,示意她们俩靠后,然而她们俩说定了似的,谁也没动。
“你是谁?”我先发制人,朝着那宫女问了一句。
她好像疯了似的,没答我的话,还是径直朝我们三个走来。
故弄玄虚,我又提高了些声音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你想干什么?”
“我是谁?我是谁?哈哈哈。”她走路有些踉跄,但是她还是笑着道:“您问我是谁?淑妃娘娘,您当真不认得我了?我在翠微殿里,侍奉了您五年啊。”
流苏听到“淑妃”二字,忽然变了脸色,急忙拉着我的手道:“姑娘,我瞧她是失心疯了,咱们还是赶紧走,让个小黄门来处理,别叫她冲撞了姑娘。”
还没等我反应,流苏已然一把拉着我的手,一把拉起环娘的手疾步走开。
那宫女疯了一样的追在后面道:“流苏姑姑这是怎么了?您要把我们淑妃娘娘带哪儿去呀?淑妃娘娘,一开始听人说官家又把您带回来了我还不信,今日见了,发现娘子您风姿不减当年啊。”
流苏突然止步,我一个没留神冲到流苏前面,流苏放开我和环娘的手朝那宫女走过去,而环娘则到我身边抓着我的手。流苏走到那宫女面前,一个巴掌,干脆利落没有犹豫。环娘吓得呆了呆,我赶紧搓了搓她的手。
“你是哪里来的疯妇?这位是救驾有功的功臣,你今日冲撞了她,这宫正司你是免不了进一趟了。”流苏边说边示意旁边几个正在修剪树枝的小黄门。
那几个小黄门不敢违拗流苏的意思,过来控制住那个宫女,拖着她便要走,那宫女激烈反抗,嘴里嚷着:“淑妃娘娘您救救我呀,从前我跟着您在翠微殿是何等的风光,您何曾让这些个东西这样碰过我呀?官家留我这条命,就是等着您回来,我告诉你们,我不怕你们,官家待淑妃那是没的说的,你们今日这样对我,等着来日,仔细你们的皮。我们淑妃……”
“你们堵上她的嘴!”流苏威严道。
我听着这宫女嘴里呜呜声,脑子里突然没来由的闪过“十里楼台倚翠微。百花深处杜鹃啼。殷勤自与行人语,不似流莺取次飞。惊梦觉,弄晴时。声声只道不如归。天涯岂是无归意,争奈归期未可期。”
十里楼台倚翠微,百花深处杜鹃啼。翠微殿,本来就是思念和归去的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