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里，有片刻的沉默。

接着，是江淮吐出的一口气，砸在听筒上。

他宣布了一个噩耗，“苏小姐，请你来看我哥哥一眼好吗？也许……是最后一眼。”

*

顾氏集团的总裁办公室装修由国内著名设计师操刀，以简洁风格为主，却又夹杂一些豪华的精致装饰，意外地有一种和谐的美感。此外，也将欧洲风格和中国古风相结合，碰撞出彩。

譬如，顾觉昭面前的熏香，丝缕青烟，融化在空气中。

独剩一抹气味，无法触摸，无法名状。

如同顾觉昭为人，不可捉摸。

他正饶有兴趣地看着面前的苏家二兄弟。

自他提出向苏素锦说一句道歉的要求后，二兄弟的眼中首先是惊愕，然后是疑惑，接着便是不屑。

顾觉昭当然知道他俩怎么想的。

道歉，不就轻飘飘的一句对不起？

这不简单？

但顾觉昭可不想这么放过他们。

如此，他又增加了一个隐形条件。

“我只要道歉。但，必须得有诚意。至于这个诚意如何，你们自己体会。”

原本沾沾自喜的二兄弟霎时变了脸色。

顾觉昭这不是玩他们吗？

什么叫有诚意？

要是无论如何，也被说没诚意呢？

苏明浩不像大哥般沉住气，向来有话直说。

他没好气地一瞪眼，“顾觉……妹夫你，你怎么能这样呢？是，我和大哥确实昏了头，对不住素锦。但女人嘛，买只包买点衣服就能哄好，道歉？她会听吗？要我说，别做这些无用功。”

苏明耀知道二弟嘴下容易闯祸，准备拦下来，但听他这么说，和自己想的一模一样，也就缩回了手，齐齐向顾觉昭看过来。

顾觉昭淡淡一笑，并不急着答话，反倒拎起一只水晶杯把玩着。

杯壁雕刻着繁复美丽的花纹，是一件珍贵的艺术品，在灯光的照耀下，璀璨如同天上的星辰。如此好东西，应当被仔细包裹放置。

顾觉昭却眼色一冷，收回了手，让杯子直接砸到了地上。

“咣当”一声，四分五裂，凌乱一地。

声音四下一震，都不知他卖的是什么关子。

苏存剑眯了眼，心中已经起了戒备。

顾觉昭微微弯腰，挑了几块较为完整的大块碎片，试着拼凑，但无论如何，都有一道大大的裂缝。

他举着，朝苏明浩扬了扬，“你觉得，这能靠包和衣服填补吗？二舅子？”

破镜难重圆。

多么简单的道理。

顾觉昭还得用实操来让自己的大舅子二舅子懂。

显然，苏明浩和苏明耀看懂了。

就是他们脸上因羞愧而产生的红晕都能说明。

顾觉昭将碎片扔进了垃圾桶，毫不心疼一只价格昂贵的水晶杯的逝去。

他抚了抚手，像是掸去灰尘。

“怎么，还需要我说别的吗？”

话已至此，二兄弟再不能提出异议。

确切来说，顾觉昭是为他们的兄妹情谊着想呢，都说到这个份上，要是再不同意，那真的就不是人了。

*

送走自家岳父和大二舅子之后，顾觉昭的办公室又恢复以往的寂静。

熏香燃了大半，如同置身一片生机勃勃的松林之中。

顾觉昭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双眼微闭，身体向后仰，随着动作，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刚刚所做的一切，别无所求，全是为了苏素锦。

那个让人有时觉得可爱，有时又觉得可恨的女人。

顾觉昭缓缓睁开眼睛，因为短暂的休息，眼前景象变得格外清晰。

包括，办公桌上的手机跳出的电话界面。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是苏素锦打来的。

顾觉昭有一丝讶异，但也不知不觉勾起了嘴角。

他没有犹豫，接了起来，正打算和对方汇报自己的战果。

却被急躁的苏素锦率先抢过话头。

“顾觉昭，我要去C城。”

她顿了顿，格外笃定，如同宣判一个即将发生的事实。

“去C城的第一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