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晚了,医馆怕是不开门了吧?”廖梅青终于开始担心了。
“你身上的碎银还剩多少?”实在不行就只能用所剩无几的钱去砸门了。
廖梅青掂量了下钱袋,心虚得递给池暮。
池暮心里着急,一路小跑,整条街只有两家医馆,都关门了。最后鬼使神差地停在了慈生药铺的门口。
里面冷冷清清的几丁人与街上了熙熙攘攘形成了巨大反差。药铺里坐堂的依旧是上次见过面的老妇人,池暮虽心有犹豫,但想到廖梅青疼得脸都发青的模样,便深吸一口气往里走去。
老妇人自然是认得她的。
“姑娘又来找我家公子了?他在……”
“大娘您这里可有看病的医师?我有个朋友脚崴了痛得不行。”
“我只会看方子抓药,如果是腿伤还得我家公子来。”
池暮心一凉,道了声谢扭头往外走。
“姑娘且慢!”老妇人放下手中的活,快步拉住她,“我家公子是医师,一般腿伤难不倒他的,见你一个人来的,你朋友呢?”
池暮愣住,片刻才反应过来!
“沈慈在这里?”
“在的,他在里间。你朋友在哪?我随你一起扶她过来吧。”
池暮吃惊,这位老妇人看上去手脚灵活,但也是上了些年纪的,既然沈慈在,为何放着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不用?
老妇人大概也感觉到了她的疑惑,“我家公子他……不太方便,姑娘放心,我有分寸的。”
既然都这么说了,池暮不再纠结,带着老妇人往街上奔。
很快就找到了廖梅青,她大概已经痛到麻木,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慈生药铺,我和大娘扶你过去,沈慈也在。”池暮刻意着重了后半句话,果然她听后神采奕奕。
到了慈生药铺,老妇人利索地准备需要用的一些器具及药材。池暮扶着廖梅青往里间走,隐约能看到里面的亮光,安安静静,相反的是廖梅青眉色间的躁动。
推开门的刹那,看到有个身穿淡蓝色衣袍的清瘦男子静坐在躺椅边,他闻声扭头,“把伤者扶到躺椅上来吧。”
男子的声音毫无波澜,池暮看到廖梅青已经红了眼眶,心中明了此人是沈慈没错了。
从进门到坐到躺椅上,廖梅青的目光一直就没离开过沈慈,但沈慈似乎一直就注视了他面前的某一个点,与她们没有半点的眼神交汇。
池暮有些不解,身旁的廖梅青似乎也察觉出来了,两人一直盯着他的眼睛看。
“姑娘虽是脚伤,我还是按照惯例把下脉吧。”
廖梅青伸出手,沈慈的食指中指按压在她的小臂上,才慢慢挪向脉搏处,随后又在她的脚伤处摸查片刻,最后从小木盒拿出取出少量黑色膏药涂在廖梅清的脚伤处。
“姑娘是怎么摔伤的?”沈慈问。
池暮看向廖梅青,但她除了默默流泪,完全没有开口的意思。
“是从高处摔下来的。”池暮接过话。
“高处?有多高?”
池暮想了想,慢吞吞地说,“大概……也就你家围墙这么高吧……”
沈慈微愣,而后拿笔写下药方之类的,全程眼神没有往纸上看过一回。
“姑娘的脚好在没伤到骨头,我开了几副药给你外敷用的,化血散瘀就行。不过,脚伤是小事,心中郁结更需注意。”
“此话何意?”池暮问。
“姑娘脉象不稳,气滞血瘀,体内邪气无力排出,导致肝气郁结,时间久了不利心身。而且……”沈慈斟酌一瞬,“姑娘有过小产,更应该调理好身体。”
池暮瞪大眼睛,小产之事她从未听闻。这沈慈的医术也是毒辣,把个脉就能清楚这些陈年旧事。
廖梅青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一直不出声。
此时老妇人进来拿药方去抓药,让她们稍等片刻。
廖梅青抬头,眼睛早已红肿,拉着池暮示意离开。池暮跟沈慈道谢后就扶着廖梅青去大堂坐等。
“他竟然看不见了,怎么会?”廖梅青低喃。
“你们有几年没见面了?”池暮问。
“我十七岁嫁入石府,那之后我们没有再见过,算一算,有七年了吧……”
对一个人的喜欢究竟有多深,才能经得住这七年的心心念念。池暮并不知道他们经历过什么,只知道,廖梅青平静如水的生活之下,压着满满的情思和小心翼翼的希冀。
“如今看来,他有没有娶妻,还记不记得我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了,我就是不明白,他怎么就瞎了?一个人好端端的怎么就看不见了?”廖梅青的语气变得哽咽,老妇人拿药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把脸埋到池暮怀里,肩膀轻轻颤抖。
“要不要帮你们叫辆马车?”老妇人问。
“有劳了。”池暮把口袋中的碎银一起递了出去,老妇人数了数又还回了几个。
——
夜色深沉,街道上慢慢安静了下来,慈生药铺也准备打烊。老妇人在药柜收拾东西,沈慈从里间慢慢走出。
“明日开始试药,药铺的事就麻烦你了。”
“公子说的哪里话,我本就是来照顾您的。公子试药归试药,别像上次那般折腾自己了。”
沈慈笑了笑,微微点头。
“刚才那姑娘的脚伤很严重吗?我看她一直在哭。”
哭了?沈慈对自己调的药膏还是有几分自信的,怎么就疼哭了。
老妇人似是想起了什么,“她们是你朋友?之前来药铺找过您。”
沈慈摇头:“那姑娘的声音我并不熟悉。”至于受伤的那个,压根儿就没吭过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