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约半个时辰,议事会结束,群臣跪辞之后,就陆续退出了昭德殿。
大殿下和二殿下一起向秦王告辞。
二殿下笑道:“父王,您上回吩咐我的事情,我有些不甚明了的关节,想和大哥讨教一番,便先退下了。”
二殿下又向朝歌笑道,“小妹,司膳房里有新贡来的珍珠米酒,滋味甚好,只是后劲绵长,你可别又贪杯了。”
大殿下看向朝歌的神色也十分的和煦。
秦王点了头,和二殿下说话,眼神却看向朝歌,笑道:“你这样一说,她岂能不要尝上一尝?你这做哥哥的,尽会逗她。今日有我看着,必不会让她像上回一样醉醺醺的,闹得大家都不安生。”是很亲昵的语气。
朝歌羞赧一笑,又佯装生气的样子,向秦王告状:“父王,你看他!”
天家父子难得这样其乐融融地笑成一团。
大殿下二殿下退出昭德殿之后,秦王才与朝歌道:“说说吧,你找父王来,是为了什么事?”
朝歌微讶道:“父王怎么晓得我有事来求您?”
“你呀!”秦王笑道,“连你大哥二哥都看出来了,寻了借口先行退下,我又岂能看不出来。”
又道:“能让你在议事会上闯到昭德殿里来的,想来不是件轻易的事情,你且说来。”
朝歌想了想,慢吞吞道:
“我是想问一问父王,为何我自幼时起自身就有灵力?父王曾说这是上天恩赏的福分,让我免受修习之苦,”
朝歌手指翻转,一朵冰紫色的凤啼花闪烁而出,“还有这朵凤啼花,是从何而来又到底有何用处呢?”
秦王沉吟道:“这凤啼花,是你自生下来便带有的法器,你幼时,我曾探识过你的根骨,发觉你竟周身环绕着灵力。那灵力虽然十分纯粹绵厚,却和普通人修习的灵术不大相同……”
“如何不同?”朝歌急切问道。
“我大秦王族的修习之人,只有找寻到自己的根骨适合修习的术法之道,正好比金木水火土,只有自身根骨与术法相合修习时才能有所进益,若是与自身根骨不合,修习就更是空谈,徒费功夫罢了。”
秦王看着朝歌,温和的语气里略带一丝遗憾,“即使你周身灵气丰沛,没有合适的术法与你根骨相互契合,修习之术,亦是无用的。”
“为何会这样?”朝歌喃喃道,十分的失落。
秦王有些不忍,安慰道:“你也不必难过,虽然没有合适的术法与你修习,但是天下众生苍苍,大秦之外还有仙岛、异域之地,未必找寻不到与你根骨相契合的术法。”
他轻轻抚一下朝歌的头,笑道,“何况你是孤最宠爱的公主,大秦王族命格尊贵的朝歌殿下,修习与否,都不会影响你的尊贵。”
在前世时秦王从未跟她说的如此仔细,只说修习太过辛苦,她一个娇娇的女儿家,上有父王庇佑,还有三个王兄撑腰,身份又是大秦王族最尊贵的公主殿下,只需自己肆意快活地过一生,实在不必承受那份辛苦……
当然了,从前朝歌也从未追根究底地问过修习之事,一味地躲懒偷闲,自身的灵力也多半是凭着心意用在了养护灵药上面……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过,原来不必修习的真相,竟然是自己的根骨压根不适合修习!
朝歌不由得十分的沮丧。
她抬头看着秦王,一双澄澈明丽的眼眸里已浮上了氤氲的水雾,泫然欲泣道:“父王,您心疼我免受修习之苦,我自然晓得。
可我也是大秦的公主,怎能因身份尊贵便贪图享受,便懒散过一生,即使如今太平盛世,我也合该勤加补拙才是!”
没有说出口的是,按照前世的轨迹,不出十年,大秦王族这延续了六百多年的太平盛世,将会遭遇一场腥风血雨的权谋政变,御下之地横尸遍野生灵涂炭……
倾巢之下安有完卵,又何从谈起安稳和尊贵!
只是这样的话,现下却不能对着秦王诉之于口。
朝歌只能哄着秦王,半是撒娇半是郑重地对秦王道:
“父王,大哥二哥和三哥都有修习之术,我总不能太无用了些!何况我有上天恩赐的灵力和法器,不去尝试一番,又怎知我一定不能找到修习之法呢?您说是不是?”
秦王看着梨花带雨的小女儿,不愿意再继续这个事情上面惹得她难过,心想着:罢了,就让她去试吧,反正也不期望着她能扬名立万,即使失败了倒也无甚妨碍。
便微微笑着道:“好好好,且依你。不过话先说在前头,若是到时候吃了苦头,可别再哭鼻子!”
朝歌顿时心中一松。
只要父王同意了这件事,她才好光明正大地去寻找修习之法。至于父王说的仙岛、异域之地,她当然也是要去的,只是不是在眼下……
来之前,她心里便做了准备,虽然没有料到自己的根骨不适合修习,但是她是重生之人,前世也是在临死时才知晓天外有天,大秦,仙岛,异域,还有冥殿……
朝歌隐隐约约猜测着,自己能重生,也许恰恰是和这一身天生的灵力有关系,那朵凤啼花,也许真的不是凡品罢,所以时下的修习之术当然不能驾驭了它?
即使自己的根骨与旁人不同,这一身的灵力也和时下主流的修习之术相冲,可是父王当初也只是稍加探识,并未寻根问底。也许,世间还存有别的修习之法,可以和她的灵力相互契合呢?总不能荒废了这身灵力便是。
朝歌心下稍安,眨着亮晶晶的双眸,笑道:“父王,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见朝歌重展笑颜,秦王神色微霁,笑道:“父王什么时候食言过?”
朝歌忽然有些羞赧,擦拭着脸颊上的泪痕,道:“父王,女儿先行回清欢殿洗漱一番,一会儿便来陪父王用午膳。”
又笑道,“二哥说的那坛珍珠米酒,我定要好好品尝才是。”
秦王哈哈笑道:“且去吧。”
朝歌微笑着退出昭德殿。
朝歌离开之后,秦王的目光在朝歌离去的方向停顿了好一会儿,看着日光笼下来的一片暖色,神色微怔。
片刻之后,秦王才缓缓收回视线,有些欣慰,也有些道不明的复杂之色,他仿若自语道:“我的朝歌儿长大了……只是不晓得这样做,对她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罢了,罢了,由得她恣意去做,我只管全力庇佑着她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