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跌宕下了太平山,过松树林了大道,一路走了数里,不觉天光苒苒,已是日头当空。
深秋的太阳,多少带来些暖意,一路的行商,游人,士子,小贩断断续续,络绎不绝,都是趁着天色尚好,着急赶路。
子元辰反而不急不缓,把装着烈酒的黄皮葫芦挂在黎杖顶,慢观青山翠岭,乔松柏林,顺着丈来宽的黄土大道,跟着行商脚步一路朝西南方而行。
走个三五里,即找块山石倚着歇脚,取下腰间的小葫芦嘬两口梨花醇,黎仗的大葫芦是施法用的烈酒,腰间这小葫芦的才是佳酿,观着群山翠岭的百态,体悟着这百态中的道。
古人之观于天地、山川、草木、虫鱼、鸟兽,往往有得,以其求思之深而无不在也。夫夷以近,则游者众;险以远,则至者少。
丹阳城位于青城府西南,也是整个青城府最为偏僻之地。
青城府是蜀州七郡之一的天府郡管辖,丹阳城位于青城府西南三百七十余里,张县则在青城府东北二百八十余里,背靠玉龙江,妥妥的富县,当然这里是指的直线距离,如果加那些弯弯道道更是要远不少。
子元辰此行,约莫得五行百里水陆行程,所以他也不急于一时,反正就当游山玩水,他还打算顺路去青城府耍耍,到府城涨涨见识。
歇息半晌,拽杖又走,一路过溪跃涧,翻山过岭,弯弯曲曲,折折绕绕,过日晡时,早过数十里路程。
行至一片山坳口,前方愈见山窄,子元辰驻步仰望天时,又沉吟回想片刻,不由出口苦笑道:“贫道怕是又迷了路呦…好凶恶一条地势,二山叠嶂,形似剪刀。”
开口两道山形似剪刀,这意味着山口狭窄,两侧峰崖险峻,是以内里蜿蜒绵亘,好进难出。
此刻虽离黄昏还是有点时间,可是子元辰也有些不爽了,这么点的时间恐怕赶不到什么城池驿站,这也意味着他有可能在野外过夜。
叹了一口气,暗骂了一声自己是个猪脑子,子元辰摇了摇头又往回走了一段距离,重新了大道。
走了大概半个多时辰,黄昏近在眼前了。
眼看阳光也变得橘黄,子元辰却在前面官道看到了人。
不是一个两个人,而是一大批百人。
“那是?”
一整路的车队,足足有七八辆的两轮厢式马车,还有驮装行李的露天骡车,做了油布防水。
围绕这般车队,骑马的人数也不少,足有二十多人,另有四五十人则是踏步走路。
隔着甚远,那落在最后面骑马的人,似乎就发现了子元辰,当即就有人前去禀报,还有人警惕地盯着子元辰的一举一动。
“我这是遇古代大人物出行了?”
子元辰颇为意外,他理了理自己衣服,调整了一下心态,顺手把道录挂在了黎仗之。
但同时,他也保持了警惕,人杀人可是有万般理由,一秒对你和善,下一秒翻脸的不在少数。
他没前,那边车队也只是遥遥盯着他,但这么一路跟随,仅仅一刻钟的功夫,那边就受不了了,派了一骑马的向后奔来。
隔着还有几丈的距离,那人勒马停行,正要大喝叱问,结果就看清了子元辰。
这一看,那人眼见一是游方道人,但即眉头一挑就要呵问,但下刻又见眼前道人虽然衣着普通,可气质却是有点仙客味道,而且黎仗的道录也是映入眼帘,是而到了嘴边的叱问,立刻强行咽回,语气不由自主地软了点问道:“这位……道长,从何而来,又去何处?”
此世僧道,欲要出家实际法度极其严密,不仅需要本地保甲举荐,县令签嘱同意,还有要录宗门总坛和朝廷道录司。
还要有一定学识,或有个略有名声的师父引渡等等,与二十一世纪出家还要博士,硕士学历一般模样。
因为僧道备受世人尊敬,更不敢随意喝骂,所以有了这道录,骑士语气也是和缓许多。
不过听到这骑士问话,子元辰差点脱口而出“大唐而来,西天取经”,还好没真的说出来,他可不想遇到一个人就解释一遍千年前已经灭国的大唐在哪儿。
“贫道所居丹阳城太平山三清观,云游至此,想去往府城。”
“原来这样。”
那人犹豫了下,才说:“道长稍后,待我禀报我家主人。”
原本自然不用这样,可他看这位道长不似一个普通道人,又一种说不出的玄妙,所以还是回去禀报一下主人。
子元辰当然不会知道一个修炼入了道的道士,到底有多大杀伤力,只能说一句气质非凡,好似神仙。
说完,他拍马赶回车队,仅是过了没多久,那车队停了下来。
随之,便有七八骑风尘扬扬而至,迎马勒止,为首之人惊讶盯了子元辰一会儿,才拱手说:“这位道长恕罪,我家主人有请。”
显然那人回报以后,主人派了心腹过来察看,倘若不符,当然便是另外一种说法,若是符合心意,那就是有请了。
见过世面的人,更能观闻他人气质。
如眼前道人在他眼中,虽衣着简单,又是一副游方道人模样,可这道人却颇似那仙鹤老松,让人觉得飘渺睿智,似那得道的长寿仙翁。
子元辰打了个道家稽首:“多谢,那贫道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当下,子元辰被周围骑从护送着向前,刚靠近车队,周围走路的仆从,或者坐在裸车赶路的马夫,纷纷好奇张望是谁让车队停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