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禁止的掌声从宋惑登场演奏后就从未断绝。
喧闹浮躁的观众也重新沉下心来,品味着一位新人演奏家所弹奏的内容。
流淌在演奏厅的音符让所有人都重新审视着自己的傲慢与偏见,拥有华丽羽毛的鸟儿在面对风暴时能依仗的也只有自己翅膀。
很显然,宋惑这只鸟儿已经飞过自己的舒适区,向着深海处的风暴撞去。他手指弹奏的速度越来越快,在演奏厅格外清晰奢美的灯光照耀下,纤长分明的指节已经变成了残影。
《追雪》难点之一的半音阶堆积风雪效果被宋惑完美处理下来,竟是有观众听得入迷,以为风雪已至,抬头瞥见演奏厅的天花板上雕刻的戏剧节选壁画,才清醒过来,自己还是在演奏厅当中。
最后一段的双重颤音结束,《追雪》最后的余韵仍未消解,宋惑的手慢了下来,每一次,手指巧妙的按压琴键的模样都像极了在安抚有间隙的女伴,轻柔,而具备稳定的力量。
一曲结束,宋惑起身,对着所有观众鞠躬。
台下的胖商人普罗托已经是喜极而泣,他的音乐造诣虽然并不深,可也清楚,超技这块招牌在钢琴上有如他之于巴黎的剧院,都是不可或缺的。
嗯……或许他普罗托还是可以缺的。
想不到那位慷慨仁慈的老人家竟然把一位技艺如此精湛的演奏家送到了他的欧玛剧院,普罗托的心中开始对那位灌他酒的老人表示崇敬,这是何等的大气,自己之前还怀疑这老头……这老先生的用意,打脸了吧,这是在给你普罗托送钱啊!
观众们如梦方醒,掌声与不知哪家贵妇或少女的尖叫声传来,舒蕾雅沉溺于《追雪》的那种活泼的氛围之中,如今才刚刚反应过来。
原来宋先生……他竟然这么厉害。
虽然她一直为宋惑加油打气,但她的确不知道,宋惑于钢琴上的造诣究竟多高,那份无条件的信任也是来源于宋惑给她的好感。
如今全场掌声雷动的样子,哪怕并不懂音乐只是觉得好听的舒蕾雅都明白过来,宋先生真的是一位超级厉害的钢琴演奏家!
“再来一个!你不能就这么丢下你的观众,小子!”
“是啊,再来一个吧,来首不一样的音乐?让我们好好看……不是,听一下你的演奏好不好?”
此起彼伏的声音大多是央求宋惑再来一首,宋惑没有理会这些只有一面之缘的观众的起哄,他看向舒蕾雅的方向,周围的观众们也再度看向这位小裁缝。
小裁缝舒蕾雅有些紧张,她局促的抓着自己的衣服,红着脸开口:“宋先生,我想……想再听一首。”
得到了回答,宋惑鞠躬致敬回到座椅上。
观众们这才明白,原来这位小裁缝认识这位给大家都带来惊喜的演奏家。靠着舒蕾雅面子才能再听一首的各位观众神色各异,却是再没有议论什么了。
一首东方的小调,充满着温婉古韵又绝不浓妆艳抹的清淡旋律一出便抓住了所有观众的耳朵。
这乐谱十分简单,换做是一个七八岁的孩童,明白了乐谱对应的音符,都能有模有样弹奏出来。
但台上男人眼睛里浓浓的伤感神色,与不断积郁的浓烈乡愁情感一并迸发出惊人的力量。
如果有同样作为华国人的观众出现,一定能从第一个音符便被击中心中柔软,然后缓缓唱出那首乐谱对应的小调。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芬芳美丽满枝丫,又香又白人人夸……”
“让我来,把你摘下,送给别人家。茉莉花呀,茉莉花。”
第一遍,舒缓温柔的《茉莉花》弹奏结束。宋惑的手指力气渐重,强共鸣的重音将气势叠加到顶点,第二遍的《茉莉花》,当真是让人觉得心绪难平,不吐不快。
宋惑起身,这次的他无视了观众们再来一次的请求,离开了演奏厅。
舒蕾雅立马跟上,她总觉得有些不安。恐怕,这是自己最后一次见到宋先生了。
看到身后跟着的小尾巴,宋惑哑然失笑。“舒蕾雅,怎么了吗?”
“宋先生,你是不是,要走了?”舒蕾雅靠在墙边,低下头闷闷不乐。
宋惑认真的点了点头,“我也是要回家的,最近,很想回家。”
一语双关的巧妙机锋,舒蕾雅自是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