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边下了小雨，像是夜晚的雾，朦胧而傲慢。

温度很低，影子被路灯拉的细长，姜棠半张脸埋在围巾里，低垂的眼角泛着一层浅薄的红，大约是冻的。

见着人，陈悦头疼的按了按额角：“你要复出的消息不知道被哪个傻逼传了出去，已经有好几个人找到我了。”

姜棠不怎么在意的嗯了一声：“找你说什么？”

陈悦咬牙：“问你有没有金主，一晚大概什么价位？”

“问你有没有勇气参加女团选秀，从零开始。”

“问你接不接私活，一小时两百的内衣模特。”

姜棠也没恼，只问：“你怎么答的？”

“我怎么答的，我当然是问候他全家。”陈悦气的骂起来：“导演了不起，资方了不起，开服装店了不起啊…………”

不怪陈悦上火，这几年过的是真他妈的憋屈。

代言资源全丢，受尽冷眼不说，光各种违约赔偿就上亿。

卖车卖房东拼西凑的还了，可姜棠和华娱的合约还有整整八年，华娱如果真想让她熬死，那她就只能等死。

求神拜佛，好不容易熬到公司那边松了口，同意姜棠复出，又一大堆牛鬼蛇神找上门。

陈悦一个一个的礼貌婉拒，对方还指着他鼻子大骂。

骂姜棠不就是一个被封杀的劣迹艺人，想复出还立什么牌坊。

更厉害的直接威胁，扬言要让所有剧组都不敢用姜棠这个人。

甚至同公司的艺人，直接让人传话，公司以前配给姜棠的车她用了，让他们换一台。

这才刚开始，可想而知，之后的路有多难走。

冰冷的细雨无孔不入，像是要钻进骨头里占据每一个缝隙，麻木所有感知。

“姜棠。”陈悦抹一把脸，又跟着无奈的苦笑一声：“我不是在和你卖惨，试想一下，如果你这次的复出，成了一颗投进大海毫无回音的石头，我真的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继续下去。”

周围安静，细雨无声，陈悦的声音在耳边很清晰。

“你是一个人，可我有老婆，有孩子，我不能不为他们多考虑一点。”

“这几年，我们一直在碰壁倒贴，欠了一屁股债，我还好，你呢，你还供着那边，现在可能连几千块钱都拿不出来吧。”

“其实我一直在想，我们坚持这么多年的意义是什么……”

三年？还是四年？大概也算不上漫长。

陈悦从姜棠童星时期就开始带姜棠，姜棠出事后，他也一直咬牙坚持到现在，不可能没有感情。

他从来没有说过要放弃她这种话。

姜棠停了脚步，敛下眼睫。

轻柔的雨珠落在她深长的眼睫上，她没有回头看陈悦此刻的表情，只是冷淡的望着虚空的某一点。

“悦哥。”

陈悦一愣：“嗯？”

姜棠：“老师新片什么类型？”

“跟犯罪有关。”

“为什么很难在国内上映？”

“有影射。总之，各方面尺度都挺大。”陈悦顿了片刻，又补充：“不过，咱们现在压根没有选择的余地。”

那些傻逼说的也没错，确实没有哪个剧组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用一个负面新闻缠身还被封杀过的演员。

演员形象对于作品本身的影响，是成正比的。

陈悦昨天还在打电话厚着脸皮去求以前圈内的好友，一个网剧的女配而已，人家都不要你。

他们以前哪想着去演网剧啊。

华娱如今对姜棠的处境冷眼旁观，完全是指望不上。

所以陈平之现在抛过来的这根枝有多难得，陈悦清楚，姜棠更清楚，这个片子是无论如何也要抓住的。

姜棠明白了：“有床戏？”

陈悦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