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太过戳心,荣茵垂了眸子,半晌才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耿老师,谢谢你对月学生的关心,我都明白。但我真的有事,先走了。”
“荣茵!”他张开手拦住她,“你可不可以不要把我拒绝于千里之外?”
可不可以……
荣茵的掌心蜷缩到了一起,抬起头,眼睛大而清澈,表情萌萌的,说出的话却是有些绝情,“不可以。耿老师,我想你是误会了什么。
我没有把人拒于千里之外,也没有处于高墙之中,也并没有被别人欺负到无法还手的地步。”
她停了停,眼里的神色接近模糊,“我不是没有朋友,也不是不想交朋友。”
“那你是不想和我交朋友?”耿阮逾的音色缓缓沉了下来,“你不用在我面前伪装。因为……”
荣茵定定地望着他,赫然听见那句话,连神经都在发颤。
“我一定是你唯一的退路。”
她几乎是逃似的走了回来。当时他目光里的神色太真诚,她还来不及让脑子高速运转,便模糊地说了一句“我走了”就匆匆离开。
*
今天这男人有点不正常,大半夜地约他出来喝酒。
他的生活其实很干净,不抽烟,不常喝酒。平时的应酬都是装一包烟在身上,或者小酌几杯已示礼貌。
裴魏品拿起酒杯转了转,望着男人有些失神的样子,嘴角的弧度扬了扬。
好多事不用说得清楚明白,他都能明白对方的心思。从那晚开始,他就留意到这个人的变化。
说起与他初相识的时候,那应该是一个商业宴上。
金都上位圈里流传一个神话——首富耿县河之子耿阮逾,才高八斗,学富五车,长得仪表堂堂,年纪轻轻身下就已坐拥无数资产。
可他神龙见首不见尾。
几乎没有人知道那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金都第一公子是什么模样。
走在后花园里,男人正靠着栏杆,自饮自酌。这本来没什么特别的,可是后面的一幕,却让他大跌眼镜。
有一个穿着清凉的美女上前搭讪,男人脸上没有任何笑容,吧非常薄情地说了一句:“我对长得丑的女人不感兴趣,我对别人玩过的女人……也不感兴趣。”
那样狂妄又不留情面的样子,说实话,他莫名觉得帅得掉渣。后面真正熟悉,还是一次追尾事件。
那是在邱国,他卷入其中,眼见枪口就要对准自己,那男人挺身而出,一身尊贵,让那些枪口的光芒逐渐暗淡。
真正了解这个人,裴魏品才知道,什么叫有人生来就在罗马。
耿阮逾不仅家世好,还洁身自好,智商超群。他跳过级,得过无数国家级奖项,保研直博,人生走的每一步几乎能用完美来形容。
“怎么了?今天去学校任职还不开心?”裴魏品喝了一口酒,抿了抿唇,又说着,“高新聘请,打破常规,金大第一位……多少的荣誉加身,你还不满意?这可真让人嫉妒。”
“少贫了……”耿阮逾的心思有些复杂,忽而说道:“魏品,你说,等待了很多年,有一天,你见到了你心心念念的人,应该是什么感觉?”
“你还有心心念念的?”裴魏品提唇,“不是生人勿近吗?尤其是女人。”
对方的语气太认真,以至于他都有点怀疑,面前这个人还是那个又浪又sao的耿阮逾吗?满脸的求而不得,惆怅满怀,这可有点问题了。
“不扯淡。”耿阮逾开了口,眼神有些远:“我有没有同你说过一件事……”
他知道自己没有说过,便是紧紧撅住某一处,嘴唇轻轻开合着。
“七岁那年……我和阮女士一起去邱国,路上遇到一个小姑娘,哭得跟个什么似的。”
想起那副样子,他忍不住笑出声来。
“长得是挺好看的,就是觉得鼻涕往外冒,头发乱糟糟的,跟个狼狈的瓷娃娃一样。她那乱糟糟的头发……我当时看到她,突然觉得有什么照进心里,全世界都亮堂了。”
“明明是下雨天,她穿着一套白色的小裙子,整个人都……感觉完蛋了,踏马却是好看得过分。我拿着伞,牵着她一路走,从江边的大桥上,走到城市的边郊……她说,害怕有人离开她……”
“她还特别小大人地说,哥哥,我是不是没有退路了……我是不是一个麻烦精,所有人都不喜欢我……我不想离开这座城市,我不想离开爸爸。他是我唯一的亲人呀……”
眼里有着一丝丝藏不住的笑容,裴魏品能从那种眼里看出压抑的喜欢和爱意。
“她说,哥哥,你可不可以一直跟我在一起,不离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