拱桥边有一块大石头,石头临水而卧,几丛红茶临水茂密生长,花朵缀满枝丫。
她走过拱桥,坐在石块上。
“王妃,石头冷,会生寒气的。”冯茹立在池畔对岸急急叫道。
“你们去休息,莫管我。”孟霖熙临水而坐,呆呆地看着红茶花在水中的倒影,胸闷气短的症状隐隐又起。
花无百日娇,人无千日红。
在旁人看来,她和殿下朝夕厮磨的好日子也不过几日,之前最想避开的难题就出现了。
嫁给齐王,无疑要面临多女共侍一夫的命运。所以她想逃走,却未遂。
留下,似有转机。
但现实始终是逃避不得。
她满腹委屈和酸绪。
他煞费心思将她娶进府。既已娶进府,却又总是冷落她,忽略她,禁锢她。如今才刚刚有些默契,却又当头一棒。
抬头看齐王府高大的墙头,恨自己当初跟师傅学艺,早早沉迷于生意经,却不肯多花时间练轻功。
她若有赵墨松的轻功,她早飞出齐王府这个牢笼。
如今她却是笼中鸟。不由黯然神伤,默默流泪。
“王妃。”管觅急急走进小院,看见王妃临水而立。
她一个飞跃,落在霖熙身边去扶她:“外面有风,进屋去吧。”
孟霖熙仰头眯缝双眼晒太阳,尽量遏制身体里翻涌的不适。“我想晒会太阳。”
话音未落身子被人从后懒腰抱起。
“殿下。”管觅一惊。
刚刚见他进了梅庐陪淑妃娘娘用膳去了,怎么转眼就在她们身后?
刚刚邓管家过来禀报,说王妃不用午膳。
赵墨松转身就出去。
康舒琴被赵墨松拒绝心意,一时有些尴尬,并未进屋。她立在一棵树下,看见齐王出来了,边追过去。
她立在小院门外,刚好看见齐王抱着孟霖熙走上木拱桥的背影,心往下沉。
原来不管她病得如何严重,他对她是这般呵护和疼惜。而如花似玉健健康康的自己,他丝毫不动心。
就此罢休?不,这不是她康淑琴的性格。不达目的不罢休。她暗暗发誓。
她观察齐王看孟霖熙的眼神,他对其他人基本上都是冷漠的,唯独每次看她时,那黝黑的瞳孔里,有一种异样的柔情。
虽极其细微,别人都不会注意到,但是康舒琴所有的心思都在齐王身上。他的一举一动她都细心揣摩。
孟霖熙看清来人,不由一声讥笑。“放我下来吧,齐王殿下。殿下不去陪淑妃娘娘和你那些准侧妃们,过来管我这个病秧子干嘛?”
“吃醋了?”他阔步向前,嘴角微微上扬。
“谁吃你的醋?”孟霖熙没好气地说道。“你们这些王孙贵族,皇子皇孙,哪个不是妻妾成群,后宫佳丽无数。你贵为齐王,你纳侧妃是天经地义的事,我有资格吃醋吗?”
“你倒是拎得清,是个明事理的当家主母。”他故意发出一声冷笑。
“吩咐厨房传膳到王妃娘娘屋里。”
跟在身后的管觅立刻答道:“是。”
“本姑娘不饿。不用你管。”她在他怀里挣扎。
他把她抱进屋里,放她坐在火炉边。
孟霖熙往火炉边一坐,茶几上一靠,对着哔剥作响的炉子烤火。
他往她身边靠过去。
“不饿也得吃饭。本王命令你认真把午饭吃完,等本王把她们送走,即刻回来查看王妃是否用膳。”他似笑非笑看着她。
“未时都快过了,用什么午膳呀?”孟霖熙嘟囔一句。
“听话。”他伸手将她一缕头发撩到脑后,起身离去。
李嬷嬷领着几个婢女送来丰盛的午膳。
孟霖熙一个人对着一桌子的菜,兴趣怏怏地吃着。
赵墨松返回梅庐,陪淑妃娘娘用膳,席间淑妃挨个让带来的那几个未婚女子给齐王敬酒。
所谓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这是一个难得的近距离接触齐王,好好表现自己的机会。
“齐王哥哥,念和给你倒酒。”一向咋咋呼呼的穆念和今天也格外懂规矩,竭尽讨好齐王。
康舒琴更是落落大方,一副娴静得体的姿态。
几个官家千金有些娇羞拘谨,倒酒时手微微颤抖。
赵墨松端坐着,保持惯有的冷漠表情,无论是谁倒的酒,他都一概一饮而尽,并不言语。
淑妃娘娘问什么,他便答什么,对其他几个女子,他一概漠视。
康王妃已看出齐王无心纳侧妃,等告辞出府时,她拉着妹妹故意落后,想劝她放弃。
“你们几个去前面等会儿,本宫要和齐王再说几句话。”淑妃说道。
“是,娘娘。”
钱玉玫看着她们走远,收回目光。
“这王妃娘娘身子如此不堪,日后怎生得了?齐王每日日理万机,府上需要一个贤内助。皇后娘娘的意思是,从她们当中选一两个做侧妃。本宫看那几个女子都还可以,不知齐王看中哪个?”
赵墨松行礼:“本王暂不考虑纳侧妃。”
“这可不行。纳侧妃是陛下和皇后的意思,你怎可推脱?再说你那王妃病情如此严重,长此以往,必将遭人口舌。”淑妃娘娘温柔劝说。
“霖熙她身体已无大碍,过些时日她便会恢复如常。”
“那为何方才王妃娘娘看起来病情很严重的状况?”
“那是因为她得知我要纳侧妃,一时心情难过,生闷气罢了。”
“噢。这个倒是让本宫惊讶。”
赵墨松忽而对她深深行礼:“母亲,儿臣不想纳侧妃。”
突然一声“母亲”,淑妃娘娘心口猛然一股狂流激荡。
多少年了,她在等待这一声亲热的称呼。多少个梦里,她泪水涟涟醒来,想着椒和宫学走路的他,牙牙学语的他,高烧的他,受了皇后责备的他,受太子捉弄欺负的他……
原以为,这一辈子听不到这一声呼喊。猝不及防,她热泪盈眶。
“松儿。”她低低喊道。
“还望母亲成全儿臣的心愿。”赵墨松俯身行礼不肯起身。
淑妃娘娘迟疑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