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距离,却是始终把握在百丈范围。
眼见着那身红衣,转入西六街街口,吕洪茂方才招呼着一众手下,藏入黑暗。
“引魂人,救我!”
羊肉铺子处,疤面汉子刚收拾完肉摊,打算回家歇息。就见一名衣衫破败,肩胛处留着鲜血的少年,踉跄而来。
到得面前,身后更是鬼影绰绰。
怨气冲霄!
“两日不见,小哥儿怎地如此狼狈?”
瞧出来人,正是苏野,引魂人目光一紧。
看清少年身后的冤魂,更是错愕开来,一时间,竟是忘了挪步。
“不瞒老哥,在下前日来此,多有隐瞒。”
“这些年,便是借用阴阳家的手段,将罪案封存在体内。眼下官府旧事重提,却是没了去处......”
刀疤男子听得,眼神略有和缓。
毕竟能被浮生门重视,断然不是寻常之辈。
手腕发力,便将扛在肩上的磨刀石,甩到胸前,信手递了过去。
苏野摊手一摁,十余丈布告,率先出现。
片刻之后,则是陆氏一门惨死的诡谲图像。
窗户旁,鬼影绰绰。
“陆某不欠你了...不欠你了......”
目光迷惘的陆国维,跪在地上,朝着窗口的鼓胀尸首,念念有词。
......
“这......”
场面太过凶戾,即便刀头舔血。
数次濒临死亡,只得在牧州隐市谋了份差事的引魂人,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虚空一招,取来一块手牌。
“此街第七个堂口,你能寻到引路鬼卒!”
话音未落,少年已经奔出二十余丈。
“唰!”
便在苏野逃开之后,一柄重刀,从肉摊处激射而去,将少年残影洞穿。
“哆”的一声,钉入不甚坚实的地面。
“此人是妖邪同谋,拷走!”
吕洪茂的身影,从黑暗中走出,九品武夫的气血,随之鼓荡。上前几步,冷冷盯着同苏野交谈过的屠夫。
“官家冤枉啊,小人不过是这条街的卖肉屠夫。”
“哪来什么同伙?”
早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引魂人,嘴上讨饶。
眼底却是没有半分惧意。
愣是花了半柱香的工夫,寻来不少乡邻作证,才摆脱了妖人同伙的罪名。
“他同你说了什么?”
“让在下给他支些盘缠,若是不给,就杀人灭口。”
终于,在含混着解释完苏野拦路,引魂人满脸无辜之际;吕洪茂才抛下此人,继续朝苏野消失的方向疾追而去。
......
“随我来吧。”
西六街第七处堂口,苏野脚步踉跄。
擎着手牌出现。
一名身形极瘦,正将诸多石粉,抛入口中的青年;见到他手中黄芒熹微,兀自发光的手牌,立刻整了整袍服,领着他如飞朝后院钻去。
入得后院,却是一处绿油油。
冒着寒气的深潭。
“今朝入隐市,此生已了了。”
“黄令大人,请吧!”
苏野见得这处泉眼,怨气翻腾,多半是那奇门遁甲一般的手段。
不疑有它,收起手牌。
一跃而下!
没有水声,更没有冬日潭水的余温。
罡风撕扯,片刻之后,苏野已经在一处山峦巍峨,鬼火粼粼的峡谷中站定。方刚现身,两道白雾,蓦地从峰上射来。
落地之后,却是同冯炎一样的伥鬼。
这两人,居然都具备堪比吴冠文的灵力威压,顶多再有两三年,便能达到八品巅峰,沈幼鱼的地步。
“黄级孤魂,随本使走一趟吧!”
见着苏野手中的令牌,两名伥鬼,疏懒着上前引路。
“无妨,有我护法。”
发丝间的沈幼鱼,见着两名鬼差。
情绪不为所动。
若是真身出现,说不得还要对这故弄玄虚的牧州隐市,嗤之以鼻。
苏野听得,心下稍安。
大踏步跟了上去。
走出几步,身周的景物却是变了。
“又是奇门术法么?”
......
“市中来了新鬼,有趣。”
便在苏野迈入法阵,身周渐次热闹,依稀听得坊间孩童的追逐嬉戏之际;一道苍老的声音,自他入谷的位置响起。
“没有掩藏行迹,当真难得。”
应和过后,数十双眼睛,顿时投向隐市街头。
冥月之下,一袭红衣。
长身而立。
几名街边幼童,嬉闹着从苏野身边跑过。
十余丈之后,化作怨气消散。
“谁能想到,这隐藏在西六街地下的隐市,竟然按牧州城的模样布置?”
入市之后,走过三街。
苏野便觉得周遭的官道,有些熟悉。
待得铺子里,小贩吆喝的声音传出,却是瞬间会意过来。
没错,眼前的坊市。
正是缩小版的牧州城!
心生震撼间,红衣少年,一步步朝坊市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