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源惠捂住了脸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把头发捋开,她睁了睁眼,笑是笑不出来了,但是好歹有了点精神。
把水饺捞了出来,拌了点料。谷源惠也像何惊蛰那样,扯了个坐垫铺在茶几边,她正对着的就是客厅的大窗户,窗帘没拉,此时是浓稠的夜色,再过不久,就可以看见今天的新日。
“昨天给你分析的那些是我根据我们一直进行的测试,总结的猜测。”何惊蛰叉了一块香蕉,小口小口的吃着,吃相相当秀气,“其实有规律可循,虽然不一定是我说的原因,但是八九不离十了。”
“植物和动物还是不一样的,我们把重心放在了生命体上,所以忽视了这两个之间的区别。”
谷源惠昨天脑子很乱,天塌了一般的绝望感铺天盖地汹涌而来。何惊蛰对她说的所有的话,都和被堵在了脑子里一样,在里面徘徊打转,就是不消化,不理解。
昨夜稍微平静一点的时候,她把一切的情绪都记进了日记里。现在想来,何惊蛰的猜想大概就是真相了。
也无所谓是不是了,因为真相对于他们来讲已经不重要了。做在人身上的实验,他们赌不起。
时间告诉了他们规则,想要捡这么大的便宜,做梦。
“对于我们为什么会和别人不一样……”何惊蛰有些羞涩的抓了抓耳朵:“我昨天说的太文艺了,其实我现在想一想,钻了空子的不是我们,极大可能是……”
谷源惠心领神会的看向这部手机。
能够打通时间的通道,连接到过去与未来讯号的,是这部手机。他们只是两个恰巧拿到了手机的人。
“关于公司的事情,你其实也不要多担心了。”何惊蛰放下叉子,靠在沙发上,“至少现在可以确定了,没人会害我出车祸。内鬼的事情与我无关,我不会让自己平白无故的让人冤枉。”
“毕竟我现在,是你男朋友了。”何惊蛰还有心思调侃谷源惠,俏皮的眨了眨眼笑道:“以后在公司里,总让人说你是内鬼的女朋友,多不好。”
谷源惠嚼着水饺,听到他这句话总算是露出了些许的笑意。不经意的抬眸,窗外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何惊蛰那边几乎是同步的,夜色被吹散,有了点光泽。
“太阳快要出来了。”何惊蛰半眯着眼睛,今天他的话格外的多,“谷源惠,有些话,我一直都不知道要如何向你表达。没有人教过我,或许,在我小的时候我会说。但是现在,可能有点难。”
他搜刮着词库里所有的词汇,想要用更加贴切,更加柔和的词来向她诉说,可是出了嘴就都变成平淡如水,没有诗意,只有生活感的话:“我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喜欢你,还要在乎你。”
他深吸一口气,叹息间勾起动人的笑容,眼底是被露出一个边的太阳点亮的光弧,他没有胆怯,直直的迎上他喜欢的不能再喜欢的女孩儿的视线,“我很闷,有点无聊,还幼稚。”
“对于我的一生,我其实已经模拟过很多次,就像编程一样,我预测出无数个可能。”
“却唯独,没有预料到与你相遇。”
“所以我不懂,也不会与这样陌生的程式来运作。”
何惊蛰垂下眼眸,漂亮的眸光被洒上金辉的睫毛遮掩住,窗外的太阳浴水而出,那金灿灿的水花与火红碰撞,是绮丽,是旖旎风光,是一场明知化作蒸汽,却依然义无反顾选择邂逅的冒险爱情。
“其实啊,我更加喜欢你用短视频来和我聊天。”何惊蛰抬眼,狡黠一笑:“因为那样,每一次看见你,我都会在想,这个时候,你是不是也在想我?”
所以会一次次的打开短视频,哪怕在凌晨这样对于一个被工作压垮,只想睡觉的上班族来说,如此不正常的时间还能与彼此对上眼,是不是,因为我们隔着一年的时光,在牵挂对方?
窗外吹来了凉风,果然昼夜温差有点大,这风凉的,让她含不住热泪。谷源惠的发丝从耳边被风牵起,苍白的人被窗外缓缓升起的红日染上了胭脂,她想要给眼前的男孩儿,与这美丽的日出一个配得上他们美好的笑容。轻轻浅浅的,让这个清冷的姑娘终于有了血色。
“我之前想过,如果真的到了即将告别的这一天,我会告诉你,”何惊蛰笑意淡了淡,“忘记我。”
他侧过脸,肌肤被窗外愈发极致的色彩染上瑰丽的玫红,“但是现在,我不想这么说了。”
“因为我无法做到,真的就这样从你的世界消失,谷源惠。”何惊蛰缓缓转动眼珠,那双明亮的眼睛是万家灯火,是红尘滚滚:“我想要,和你在一起。”
这一次,是谷源惠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熟悉的倔强。
“砰砰砰——”心脏犹如急促的鼓点,谷源惠瞳孔急缩,注视着眼前的男孩儿。
“既然历史无法改变,我就按照历史的轨道行走。只是如何走,迈哪只脚,穿什么衣服,”何惊蛰笑了笑,瞳仁中是完全悬挂在护城河上,代表着新的一天的红日——
“由我来决定。”
白鹤发出嘹亮的清啼,点过平静的湖面,带出一圈圈的涟漪。鹤泉寺古钟长鸣,挂着佛珠的僧侣侧了侧头,温润通透的眸子缓缓合上,轻声喟叹:“阿弥陀佛,信隔重山,机变已至,天机具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