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云市
这几天春城云市遭遇寒流迎来了难得的冷冬,天黑的也越发的早了。
下午四点,咯吱的推门声,简陋的小院里走出个鹤发鸡皮的老婆子,穿着薄棉的立领外套,脚下穿着棉布鞋,端着个布包盆的手上皱皱巴巴抖个不停,关上门落了锁,一步三颤的往前走。
废了好大的劲儿过了土道,来到垃圾站的门前,先匀匀气,眯着眼睛分辨了一下周围的样子,确定就是这个门了,才敲了几下门。
等了一会儿没人应门,她又敲了几下。
还没有人来开门,老婆婆有点不安,再抬手就改成了以掌拍门,“砰砰砰”的敲了还一会门才打开。
开门的男人,披着个单薄的破外套,眼下发青,鼻子一抽一抽的,有点泛红,正是从公园开垃圾车跑回来的孟老狗。
他此时警戒的左右看看,眼睛贼溜溜的,紧张且不耐烦地看着面前这个没见过的老婆子,“你敲门干什么。”
老婆子也有点害怕的,说话就更费劲了。为了说清楚,她就说的很慢。
“我找孟子,她好几天没来拿饭。”
“我怕她饿到,喏,给送点”
孟老狗上下打量她一下,视线落在她手里抱着的饭盆,他好几天没吃到正经的饭菜了,一时间正觉出饿了。
“那好,给我就行了。”他伸手就夺过饭盆,老婆子勉强稳住身体,揉了揉被他怼的生疼的肩膀,问他。“你是,孟子他爹”
孟老狗斜愣他一下,点头就要关门。“对对对,给我吧。”
老婆子抓住门边,关心的问“孟子在做什么,让我见见她”
“见什么见,孟子早上学去了。见她干什么。”老狗着急,只想快点打发了她。
“没什么事,快滚,老东西事真多。”
没给老人说话的机会,门就被关上了。
老婆子搓搓手,原地等了一会儿,还是摇摇头走了。
孟老狗这三天都没有出门,他现在就是一只惊弓之鸟,明菊两人的事他现在一点不敢多看多问多打听,那天回来外面就戒严了,全城通缉黄明,警车天天在城里巡视。
那天警车来的蹊跷,孟老狗脑子不好使想不清楚,但就是感觉不对劲,索性这几天都不出门,把狗子们关好,连孟子都不能出去。
他打着哈欠,拖拉着鞋子慢慢走回去,上了楼梯听见关门声。抬眼望望,脚步虚浮走过去,打开门。
几个孩子见门开了,发抖的抱坐一团,不敢发出声响。
老狗扫视一圈,一低头看见了挨着门边盘腿坐着的孟子,她那防备的眼神,看他就像看一个仇人一样。
老狗不喜,“去,你那什么眼神,说,刚才开门干什么。”
孟子低头不说话。
“别装死。”
“我们好几天没吃饭了。”
“嘿,我说,你挺会找时机,刚有人来送饭,你就说着茬儿。”老狗讽刺她。
“都三天不让我出门了,我们实在饿不行了。”孟子坐在地上,后背挺得直直的,低着头不让老狗看见她是脸,嘴里话说的飞快。
“还顶嘴,本来还想给你们分点,现在看来。”老狗颠颠手里的东西,侧身要走,孟子反应迅速的抱住他的腿。
“别,我错了,给我们点吃的,实在饿不行了,”她仰着头讨好的求他,这种事不是第一次了,骨气在这里实在没什么用。
老狗看了满意的拍拍他的头。“这还差不多,分一半给你们,”说到这他把手放在孟子的头顶,揉了揉她的发丝,手下微微用力的捏抓了一下孟子的头。
“以后别頂嘴,你要记住,我是你老子,我要你听话你就听话。”说完把饭盆给她,“分了好了给我送来。”
老狗进了对面的屋,孟子紧紧的咬着牙,愤恨的盯着门。
后面几个孩子走过来。脚上还拴着绳的丽娜打开饭盆,里面是一大摞饵块还有拌菜,饵块下面还留了三个鸡蛋。打开之后孩子们等着孟子分。
孟子想了想拿了小一半的饵块,又把鸡蛋全拿出来。拌菜没动。
几个孩子分了分了,她就端着盆送到老狗屋里,老狗掀开布帘,嫌弃的点点头,撇撇嘴。“谅你也不敢多拿。回去吧,对了,这几天还不能出门啊,在家好好看狗。。”
孟子停下来,“那我们吃什么。”
老狗瞪眼,后有敷衍的摆手让她走,“还问,行行行,我会给你们弄饭的。,”
孟子离开前,听见他自己嘟囔。“妈的,等警察走了,把你们全卖了换药。”
孟子回去了,想了想,把自己鸡蛋扒了皮,咬了一半,剩下的加几个饼,在把接的生水瓶子带着,送去给小黑屋。
天气冷了,小黑屋就更加的阴冷潮湿。
男孩侧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他闭着眼睛,反正睁开也什么都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耳边只有自己的呼吸声。
他不知道自己在这地方过了多久,这里没有白天和黑夜的区别,他又饿又渴,身上还疼,支撑他活到现在的,只是心底的恨,他苟延残喘的坚持着看黄明的下场。
孟子打开门下小窗的时候,他一度以为是幻觉。直到小盆塞了进来,他笑了,他可不会产生吃这种东西的幻觉。
“喂喂,你还好吗”外面传来那小子的声响,梁宸一开始懒得回答,他还躺着,借着光看见地上的灰土,小屋子不透风,有一股子屎尿味。“喂,你说句话。”
他被问的烦。“干什么。”
孟子放下心来,推了瓶子和毛巾进去,多唠叨两句。“你把饭吃了,这水可以给你洗洗,还有毛巾。是干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