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侬软语的,应该是江南男子。音色很平常很大众,可温柔的却如和煦春风一样,令人骀荡神怡。
这话听起来就是单纯的应答,弥诗点头‘嗯’了声,转而拿起棋子又走出了一步。
马八进七。
可紧接着,那洛星河嗫嚅着嘴唇,明显是在组织语言想说什么。眼神闪烁明暗不定,弥诗估摸着接下来他应该是吐不出好话,所以再度出言,试图先发制人来限他的嘴。
“棋下的不错。”
洛星河嘴角扬起一丝弧度。
“当职业棋手挣钱吗?”
笑一下子凝固在脸上,看起来特别僵硬,氛围顿时变得尴尬起来。接着,就只听洛星辰吞吞吐吐的答道:“嗯...嗯~,自然是看水平,赢的多自然赚的多。”
这时,弥诗正落完子。
马八进四。
......
弥诗抬起头看着洛星河,而大脑因被尴尬氛围所搅混乱的洛星河这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许久没有落子了。
他涨红着脸,尴尬的笑了笑。看了眼棋盘,仓皇的来了一手。
马二进一。
然后带了点莫名慌张的看向弥诗。
幸好,对方似乎是饶过了自己刚才的话。没再过度关注,转而又下了一手。
卒三进一。
洛星河楞了楞,恍然一笑,又开始专心起了眼前的这盘棋。
兵七进一。
弥诗在发觉对方好像误解了自己的话语后便不再开口,且经过了大概十分钟的预热,她也来了状态。
车八进四。
洛星河,车一进一。
弥诗,炮三进五。
炮三平七。
车八平三。
......
随着棋局愈发激烈,洛星河那溢于言表的欣然之色也渐渐多了一份意味,一抹带着些许悲凉色彩的追忆。
这份追忆辗转着时空,来到了二十年前的一个烟锁云深的小山村里,轻轻飘落到了一块正摆着棋盘纸的石桌上。
落子声不绝于耳,至于这下棋的双方嘛。
一位两鬓斑白,笑容慈祥的老妪手执黑子,而她的对面则坐着一个小男孩,眼神干净,眸含光亮,笑颜欣然,难不叹一个天真又无邪。
洛星河记忆的深处中,银杏叶时不时的落在这个雾锁深山的村子。村子里似乎只有那个老妪和男孩,只有那盘棋。
他似是还在那里,从未走出来过......
手腕上的智能表,一声声凄厉的交响拉回了他的思绪,即将落下的棋子怔然悬停在半空,他神色中含有不舍,可还是站了起来,擦拭了下窗户上的雪,脸贴在上面眺望着。
不远处,轨道的下方,是一个湖。
雪色朦胧下的湖水仍旧是波光粼粼,倒映着一方夜色,漫天星河。
湖面不算很大,可若将视线沉浸在那些倒映着的皓洁星辰便仍会觉得浩淼。漫天银汉就算蒙着雪还是显得很灿烂,可若与这片落着霜的星湖一比瞬间就黯然失色。
那份粲然照亮了这片黑夜,那么令人神往。
洛星河即刻拉开了窗户,踩上座椅,接着半只脚踩在了窗沿上,身子也弓着。
见列车头已行驶到了星湖上方,洛星河对着弥诗微微笑了笑,笑的很含蓄,带着些羞怯。然后没有丝毫的犹豫,纵身一跃。
待弥诗走到窗边,木然地看向窗外。那人已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下,落入了星湖中,不掀起一丝波澜。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乘务员从乘务室里出来,神色茫然,似乎是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旁观着全程的许可白皱着眉说了句‘晦气’然后继续转身坐起了军姿。
而.......
弥诗也只是静静的站在窗边,对着窗外的夜色,满脸木然。从窗外飘入的雪落在了她的眼睑上,平添几分白。
她就这么不管一旁不断追问的乘务员,沉默了良响。
转身,走向了许可白。
空留座位上的那盘残局,无人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