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东宫做什么?”沈言问道。
卢思微哼了一声:“这话该我问你才对,这是我家,我想来就来。你凭什么来?”
沈言不理会她,自顾自看着那支金钗:“你浑身上下没有佩戴珠宝首饰,唯独手里拿着这一支钗,难道你夜里偷偷溜进东宫,是为了拿回它?”
卢思微紧紧咬着嘴唇不说话。
“这钗做工精细,样式却是十年前的老样式了。十年前,大户人家嫁女儿都爱打这样一支蝶恋花攒金枝钗,我猜这是你的嫁妆吧。是卢太傅给你的?”
十年前,卢思微风光大嫁,入主东宫。父亲卢太傅亲手将这支金钗插在她的发间,对她说:
“微儿,你今后会母仪天下,爹爹也要对你俯首称臣。但在爹爹心里,你永远是我最骄傲的女儿,爹爹永远在背后支持你。”
他做到了,为了支持自己患得患失的心,他舍弃了忠义,付出了生命和全族的代价。
她不能后悔,她只能憎恨,憎恨云湛,憎恨沈言。
憎恨能让她活下去,悔恨则会让她生不如死。
她露出凶光:“你不配提我爹!若非你阴险狡诈,我爹就不会死!”
沈言摇了摇头:“卢思微,我本以为你是个敢作敢当的人,结果还是要把承担不起的后果推到别人身上,我太失望了。小城城,把她解开。”
即墨城呆呆地出神,没有动。
沈言轻咳一声:“咳咳,我说,把她给我解开。”
即墨城回过神:“你那是在叫我?难听。不然你叫我阿城吧,我师父也这样叫我。”
沈言扶额,现在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吗?
“行吧,阿城,把她解开让她走。”
即墨城依言行事。
“你不杀我?”卢思微问道。
沈言笑了笑:“不杀你,你走吧。”
卢思微恨恨道:“别以为我会对你感恩戴德,你今天不杀我,总有一日我会杀了你!”
沈言耸耸肩:“随便你,你杀了两次都没成功,你凭什么以为下一次你就能成?不过,再一再二不再三,下一次你再起歹心,就是你的死期。”
卢思微甩落身上的绳子,腰杆挺得笔直:“你到底为什么要放我走?”
沈言叹了口气:“我放你一马,是看在谢家的面子上。废太子入谢氏族谱,你是谢氏宗妇,你们是谢家最后的希望了。谢夫人,我劝你一句,自古争权夺位,不成功便成仁,先皇赐姓是为了保全你们夫妇,你们好自为之吧。”
沈言知道这话说了多半白说,但她还是要说。谢家凋零至此,倘若他们二人肯安于做一对寻常夫妻,对先皇后、对云湛也是一种慰藉。
送走了卢思微,天也快亮了,沈言坐在院中,看着头顶晨光熹微,心说怎么想好好睡一觉就这么难呢?
“有人来了。”即墨城原本抱臂静静站在一边,突然开了口。
沈言一惊:“谁?在哪?”
“在门口,少则百人。”即墨城看着大门,大门缓缓而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