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云掏出那把扇子,随后递过黄棠。
他打开折扇,细细品味其上的侍女图。
“一模一样啊,果然是圣手。”
黄棠赞叹道。
“画中的侍女,舵主认识?”
洛云好奇地问道。
黄棠点了点头,回道:“也并不是什么秘密,我认识她,可她并不是什么侍女。”
“那她……”
“是妓。”
黄棠打断了洛云,继续悠悠地说道:“并非歌妓,也非舞妓,是最不堪的那种妓。”
他静默着,随后接着开口道:“洛堂主,人总有落魄的时候,我也不例外。那时候我的一粥一饭全靠她接济,她就像我的亲人,如姊如母。那时候我多少岁呢?十岁、十二岁?总之年轻到幼稚。
沐浴时,我曾问过她为什么身上要系着一根红绳。她笑着摇头,却未告诉我。
直到有一天我尾随她到红楼,她被男人带入房中,我站在窗边看着,那摇曳的红绳仿佛勒着我的喉咙,我难止地作呕,仿佛要把吃她的全部吐出来。
我未曾想过自己的洁癖会如此之深,深到不知感恩。
我未与她争吵,但我从那以后就没有正眼看过她。后来我加入伏虎帮,我运气似乎开始变好了,我在帮内顺风顺水。他们都说我心狠手辣,但我觉得不过如此。
我再次见到她,她死了,死的时候浑身赤条条,身上的红绳也被扯了下来。
之后我杀光了红楼里的人,不论老幼。
但也在那个让人作呕的地方,我遇到了霓裳,她脸上有块青印,没人愿意碰她,以殴打她为乐。
但遍体鳞伤的她在我眼里反而是最干净的。”
他饮了一口茶,姿势轻描淡写,眼中却有雷霆万钧。
“你省略了很多。”
洛云说道。
“秘密。”
他回答道。
“洛某自认为不算一个很好的听众。”
“如此就好,若是你流露出一丝同情又或者一丝奉承,我会立刻杀了你。”
“那可真危险,结果呢?”
“相安无事。”
两人碰杯,以茶代酒。
“其实我脑中关于她的记忆,只有赤条条的。不过那位圣手很出色地,帮我把衣服一件一件替她穿了回去。”
黄棠收起折扇,此话题到此为止。
“这么说来,黄舵主并不是黄岩县本地人士吧?”
洛云问道。
黄棠点了点头,回道:“虽然也住了四五载,但如你所见,我明面上很少出去走动。”
“其实在下最近去了北部山区,遭遇了一点事。”
黄棠明白洛云的意思,写了一张字条递给了他。
“洛堂主可要当心了,本舵目前也是爱莫能助,不过把这张字条给县衙的人看,他们会带你去阅览一些档案,希望洛堂主能够找到满意的答案。”
洛云谢过黄棠,随后告辞。
人走茶凉,黄棠也无意再品这无味的花茶。
霓裳突然从身后抱住了他,那柔顺的发梢在他耳边厮磨着。
“那人居然懂你。”
霓裳说道。
然而黄棠却摇了摇头,回道:“他心中也有悲戚罢了,仅此而已。不需要有人懂我,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
悬崖边的毒蛇咬着一根稻草,它现在只有两个选择,一是与稻草一起坠入深渊,二是蜕变为龙,衔着稻草登临云霄。
不管哪个选择,毒蛇都离不开那根救命的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