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香让他放宽心，胡太医抚着发白胡须，面露忧虑道：“公主，皇上的病情目前需要几味药，否则微臣无能为力。”

说完，胡太医小心谨慎递给了她一张药方子。

“好，胡太医给本宫两日时间，我定会为皇上凑齐余下的几味药。”

陌香将药方子折叠好放入袖口内，然后让胡太医去偏殿休息，她来守着皇上。

半夜，刘湛动了手指，陌香紧张握住他的手，“阿湛！”

刘湛恍惚听见熟悉清悦的嗓音，他虚弱睁开眼，心心念念的皇姐正坐在床榻旁边担忧望着他，一双笼烟水眸近在咫尺，若不是手被握住的温暖触感，他几乎以为出现了幻觉。

“姐姐……。”

一滴眼泪从泛红眼尾滑落，苍白干裂的唇瓣微翕，病态俊美的乖僻狠戾帝王难得流露出一丝脆弱易碎感。

“别哭了阿湛，我回来了。”

陌香连忙替他抹去眼泪，刘湛却偏头躲避，极为抗拒她的靠近，“阿姐还回来做什么？不是早就把朕给抛弃了。”

她尴尬收回手，呐呐道：“我失忆了，不然肯定回来。”

“阿姐又在骗我。”

刘湛咳嗽起身，白色亵衣衬得他面色苍白如纸，眉眼间气质阴沉，瞳黑似墨染，眼神嘲讽望着她。

陌香见他身子单薄，支撑着坐起来都有些吃力，便给他拿了两个软枕垫在身后靠坐，才漫不经心解释道：“阿湛，我的身份不适合留在皇宫，真正的公主已经回来了，我这个冒牌的留下来算怎么回事？只会成为敌人对付你的把柄而已。”

“阿姐信不过朕，觉得我不能护你周全。”

刘湛语气笃定，陌香神情落寞垂眸，低声道：“阿湛，我只是有些累了，待在皇宫里十几年，我却觉得过了一世，我没有能力再帮你，也没有斗志在宫里生存。”

“阿姐还在怨我，怨我杀了洛将军一家是不是？！”

洛元致是先帝在位时期的武将，原本寂寂无名，是刘湛重用了他，刘湛未登基前，他是一名忠诚的部下，刘湛登基称帝之后，他立下无数战功，封为平武大将军。他敦厚粗野的性子渐变得日益猖狂，功高震主，平日里在朝堂上口无遮拦，公然质疑新帝决策，若是他懂得收敛，不至于让急于震慑朝堂的新帝对他动杀心。

他膝下只有一个女儿洛绾郡主，同刘湛、刘宁一起长大，经历了许多风雨挫折。

陌香的心结在于洛绾，一个红衣明媚娇艳手握长鞭的女子，她放荡不羁，不拘泥于世俗眼光，总是一身红衣装束骑在马背上灿烂笑着告诉刘宁，她以后要抛下郡主的身份，走遍天涯海角。

可惜，一道圣旨，令洛家背负奸臣骂名，满门抄斩。

刘宁最后一次见到洛绾是在行刑法场的断头台上，她的眼神满目苍凉，蓬头垢面，穿着一身脏兮兮死囚白衣，戴着脚链每走一步，身后的衙役都会粗鲁推着她往断头台上走。

她坐在富丽堂皇的皇驾御撵之上，无能为力看着洛绾睁眼死去，罪恶感油然而生。

曾经无数次想过，若洛将军没有被他们姐弟看中，洛绾的结局会不会好些？

陌香没有立场去怪刘湛，他登基称帝初始，根基尚未稳固，朝堂上有近半数是晋王的人，还有太后党羽，先帝留下一个烂摊子，忠臣所剩无几。

刘湛不去争抢，他们姐弟恐怕一辈子只能在冷宫里熬过。

作为一名君主，虽然手段过于狠辣残忍，刘湛称得上是一位优秀的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