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旧闭着目,语气里的平和却渐渐褪去。
“什么?”我倒想知道他如何看我。
“就是太轻敌!”画舫的光线愈来明亮。他微感不适的睁开双眼,而后直起身来,严肃的望着我,表情颇有不满,“你明明看见了什么,为何不去确定?”
“你让我确定什么?天上什么都没有!”我假装理直气壮的瞪大了双目,声音也提高了不少。
只见他屏息闭目,忍了忍即将爆发的情绪。再缓缓睁开眼之际,已是压低了声音,一手挑起帘栊,望着我道,“你不是万灵之主吗?你用你的意念瞧瞧,是否天上真的如你所说,空无一物?”
我见他态度如此恶劣,心中也不由得畏惧三分。虽说帝尊不敌我的师父,可他严厉起来比师父要可惧百倍。
于是我运用自己的万灵印记,体内暖流而上,思绪集中于双耳,开始倾听。
渐渐的,除了水波荡漾之声,我仿佛听到海风中悲鸣的声音。全身意念投入到那声音中去,只听得那叫声响彻云霄且极具透力,宛如穿云之箭,破雾之弓,好似所到之处可击穿碎石,瞬间让我想起一件早已熟悉的乐器。
“是凤啼乐声!”我回头看向他,激动的脱口而出。
“你试试结合你的气脉和意念,再重新运功。”他无论语气还是眼神中依然是满满的严苛,丝毫不见任何情意和温度。
我从没有想过我的气脉和意念可以互相结合,帝尊正好提醒了我。
我试着推动气脉下沉,眉头紧锁,将意念集中于头顶百会。之后,运气扩于胸,猛的睁开眼,迎上夺目的白昼。
然而,还是什么都没看到。
我无限泄气,回头怯生生的看了一眼帝尊,紧紧咬着下唇,却没敢多言。
他却敏捷的捕捉到了我的眼神,看出我再次失败,索性干脆道,“重来,气不要散。”
我正襟危坐,重新运气。
帝尊放缓了语气,手指轻轻敲击桌案,指引我,“左气集于右腹,右气降到左腹。”
我听从他的指示,全力运气下沉,同时重新集中意念,再次睁眼,目光投向上空。
只见九霄云层中,渐渐显现出一巨型飞兽。
那神兽三首六尾,遍身光耀绮丽的羽翼,形颇似烈火凤凰。它三只喙同时张口,发出凄厉的哀鸣。那身影无所畏惧中傲然前进,所经之处再无飞鸟乱入,仿佛可日行九万。悠长细致的尾翼托动起轻薄的云层,激起尘沙盖地。
“是鵸鵌。”我手拍栏杆,回头惊叹道。
帝尊见我正投入于运气成功的惊喜当中,逐渐恢复了往日的神情,眼角唇边藏不住些许满意的笑意。他悠闲地呷了口茶,漫不经心提道,“那神兽是隐了形的,若想见其真身,定要费些手段。”
我望着天空中那巨兽飞行的轨迹。它悠然前行,仿佛不知自己即将撞上远处几座雄浑的连体山脉。
那些山脉望似寸草不生,且异常陡峭。山头又高耸入云,如同巨人的手掌死死扼住天空的命脉。而那顶立的山峰之上,隐隐约约有一巨硕的圆盘,在云中时而显现。
“可你看,那是什么?”我视力不佳,看不清楚,只好招呼帝尊来。
帝尊朝着我手指的方向望去。然而距离着实太远,他只好站起身来,探首而视。
“日鼎山?”他有些不可置信,再次以手搭凉棚望去。
“为何叫日鼎山?”
他指着那圆盘,回过头向我解释道,“看清楚那只日晷了吗?”
我眯起眼仔细眺望,之后点点头,原来山上坐落的大型圆盘是日晷。
“日鼎山是传说中的山脉,原名为不周山。山上有一混沌之初天然形成的日晷,自出世便开始记录时刻。”
“共工怒触不周山的传说我倒是听过不少回,这日鼎山就闻所未闻。”
“没错,共工怒触不周山之后,将这日晷直接撞碎,一时间造成了世界颠倒,时间倒流。后来,伏羲为了拯救颠错后的世界,修补了日晷,并将此山定为极日的尽头,因而改名为日鼎山。”
“所以如果鵸鵌现在越过日鼎山,我们所处的世界就会错乱?”我惊恐的竖起眉头。
帝尊不置可否,眼中光线赫然明亮而紧聚。“不行,要赶快阻止。”
紧接着,他一手压住栏杆,纵然一跃,整个身体立于栏杆之上,作势飞起。另一只手伸向我道,“快将承渊破甲剑递给我。”
我慌忙将那宝剑从剑座上抽出,促步跑回栏杆前,拇指抵开剑鞘,单手递于他。
他那只手刚想接过宝剑,却忽地怔住,脸上神色一惊,“你!”
我正讶异他为何不接宝剑,却也猛然意识到,我居然顺手推开了剑鞘!
那么,这宝剑若是未饮血,不出我手则罢,一出手,我必然筋脉寸断。
巨大的恐惧感瞬间笼向我,我一时错手,竟闯下这弥天大祸!
看来,这鵸鵌今日必是我定斩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