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府邸,外头看着还算气派,实则内里清冷破败,就连用来待客的西厢房都简朴素净,可以说比江陵城内普通衙役的宅子都不如,不过胜在清静幽雅。
不过,凌薇不甚在意这些。
倒是苍北,因为老管家将他和南逸寒安排到了一间屋子,每每看南逸寒的眼神都诸多防备,毕竟那是江陵王殿下的男宠。
他可不好男风!
“苍公子,为何这般看着在下?”南逸寒坐在桌前,为自己倒了一杯凉水,又给苍北倒了一杯,指着对面的空座道:“请坐——”
苍北双手环臂,整个人靠在门框上,眸色异样,“不必了。暄公子,你身为江陵王殿下的男宠,怎的不去隔壁和他同住一间?却要来此和我挤这间破屋子?”
他显然未想到凌薇住的也是间破屋子。
南逸寒一口饮尽杯中之水,润了润嗓子,放下茶杯的同时不咸不淡地回道:“殿下昨夜累坏了,让她好好歇息一番。”
苍北想起昨夜南逸寒说得鸳鸯戏那什么,忍不住身上一阵恶寒,这人竟将情爱之事说得如此理所应当!
唉!
果然跟着江陵王殿下就会变得没脸没皮的。
“那你和我同睡一间屋子也不好啊!若是,若是你们家江陵王一个不高兴,明日找我发难,这算谁的?”苍北千万个不愿意,只想将这暄公子赶走。
“算我的。”
“你!你到底走不走?!”
“不走。”
苍北发现这暄公子简直软硬不吃,正犯着愁,却又听他道:“苍公子,放心吧,在下不好你这一口。”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苍北仍是不放心,从前就听闻这些小倌惯会勾引男人。
南逸寒忍不住笑出声来,“苍公子,我家殿下容貌举世无双,既入了我的眼,还能容下旁人么?”
苍北默然,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骂人。
再说凌薇这边,正独自一人坐在窗前发呆,老管家就过来请她去前厅,说是郑泽容有事相禀。
前厅依然简朴得紧。
郑泽容一脸恭敬地将凌薇请到上首落座,自己则坐于凌薇左手边的下首,待婢女奉上茶后,将所有人屏退,同凌薇单独谈话。
“殿下,请恕下官今日未能远迎,实则此事另有隐情。”郑泽容率先开口,打破一室静谧。
“本王知道。你方才支支吾吾,想来有些话不能宣之于口,如今四下无人,你不妨大胆说出来。另外,本王想知道如今望州的情势。今日一路行来,几乎未见人烟,家家户户又闭门不出,甚觉蹊跷。你且详细述来,不得有半句虚言!”
“是!”郑泽容朝上首一拱手,神情立刻变得肃穆,“不瞒王爷,刺史大人于小半月之前……身染瘟疫,不幸身故。想来,是刺史大人未来得及将殿下亲临望州之事告知下官和云城县令。”
凌薇端茶杯的手一僵,“什么?!望州刺史竟……此事可有上报朝廷?”
“回王爷的话,已上报朝廷,不过官驿传递消息尚需时日,想必那时殿下还在路上,是以不知此事。”
“不错。”凌薇轻轻放下茶杯,点了点头,“我从玄州江陵城启程,途径元州、孟州、充州、苍州,耗时大半个月,才来到这望州奉城。不过,这望州刺史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会身染瘟疫?”
郑泽容精瘦的脸上呈现几分疲惫之色,话语里尽是无奈,“回禀王爷,刺史大人为了奉城和云城殚精竭虑,为了不让瘟疫蔓延,将两城身染瘟疫的百姓们都转到了这奉城山上的无人村,依着病情的轻重缓急分室而居,只是……”
“这瘟疫形势愈发严重,全无应对之策。朝廷之前派来的几拨医者,死的死,染瘟疫的染瘟疫。刺史大人整日忙得焦头烂额,还亲自带人去无人村搭建粥棚,却不幸染上了瘟疫……”
说到这里,郑泽容哽咽了一下,只觉无力感深深袭来。
他何尝不想当好这个百姓的父母官,可如今的情势,完全无能为力。
“望州刺史大义。”
凌薇轻声叹息,倒是未想到这望州刺史竟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比起那富得流油的元州王刺史,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是。”郑泽容眼中有些哀痛之色。
“……郑泽容,本王且问你,无人村有多少染了瘟疫的百姓?还有,奉城究竟死了多少人?”
凌薇忽然忆起,那个假扮老婆婆的女子,说城内死的死、跑的跑,只剩一些孤寡老人。
“奉城百姓约有小半数身染瘟疫,连一百名驻军也未能幸免,这些人之中,如今还活着的只剩两千人不到。”
“这些百姓在无人村苟延残喘,再加上从云城转移过来的五百人,共有两千五百人。若是继续蔓延,下官也无法预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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