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打开,袍子不系好了,小心着凉。”
说完,还弹了下邵大将军琼鼻,旁若无人一般亲近。
邵郁只得张开双臂,同时给六宝拼命眨眼使眼色。
“呃。”六宝忍着紫契一张臭脸迎难而上,颤颤咬牙:“紫契大夫,不如您去看看药煎的如何了?”
凭何叫我走?紫契纹丝不动:“按照我的吩咐自先放后放顺序不要乱,火候熬够就可以。”
腰带錘蹀扣全部系好,见两人分开距离,紫契一张脸总算不那么臭了。
邵郁倒杯茶推过去,见楚岸接了才扭头。
“紫契,你去端药,正好把我平日里用的龙胆丸拿来。”
楚岸执起茶盏,面色稍霁:“要龙胆丸做什么?你上火了?”
“是你上火了。”邵郁点点自己唇角:“你这里都干了,再干就裂出血了。”
紫契脸色更差了。
楚岸拨开茶叶,唇角总算松了一分,吹两下试着喝了一口:“赶路太快,随着南北位置气候变化。怪不得嗓子这两天不舒服。有劳。”
“走吧走吧。”六宝豁出去被针扎被虫咬,死命拖着紫契:“月姑娘找你半天了。正好去见见人家。”
紫契险些扒着门框,听见这句狐疑扭头:“月儿,月儿找我干什么?”
“当然是急事。”哐啷一下六宝关上门,如释重负拍拍手:“快走吧!晚了月姑娘又揪我耳朵。你可得救我。”
紫大夫半信半疑被拉走了。
屋内。
楚岸放下茶盏,二话不说朝人胸口探来。
邵郁未曾料得还有偷袭,左手去挡,右手推就,却失手打翻桌上的茶盏。
楚岸趁手拍桌而起,当即去人外袍像是掏什么东西,动作利落迅速,邵郁单臂有伤,仓皇应战。
听在屋外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叮光乱响,杯叠碰盏,好不热闹。
紫契还未走远,登时不干,狠甩六宝胳膊。
“喂喂喂喂!”六宝可是御前侍卫出身,功夫自是不弱,三两下就制服紫契:“你去干嘛?”
“你要干嘛!”紫契喘着粗气:“没听到里头那个谁正在施/暴?”
“施,施/暴?”六宝如蒙玄幻,随即大笑:“你得了吧紫大夫。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邵将军一个大男人,谁能对他施暴?”
两人顶多是在切磋。
紫契:“......”
讲道理,你家将军明明是个女娃,难道你们这些男人都眼瞎。
换了身衣服,抹了淡妆加深面部棱角阴影,看起来更像男子而已。
你们这些愚蠢的男人。
恰好此时屋子里──“三哥!你过分了!疼,疼,你轻点,轻点。”
六宝:“......”
“诶,还是不行!”六宝拉住紫契,苦口婆心道:“你放心,三殿下心里有数,不会把将军怎么样的。打小时候开始,我们将军闯殿下寝宫就跟玩儿一样,两人打打闹闹这么些年了。殿下怎么可能害他呢?”
“可是......”
“诶呀,别可是了。”
六宝连哄带骗,拉拽着紫契二次走远,这次他带人拐弯不走直路,背影距离刚才的卧房更远。
两人声音越来越远。
“你别拉我。我能走。”
“我知道你能走。这不是怕月姑娘着急嘛!”
“月儿刚才都说没事了。”
“刚才没事现在却有事了。”六宝道:“据说是你们抓的那个女子醒了......”
屋内。
楚岸别着邵郁右臂,单臂扼制她的脖子,特意小心绕过受伤的左臂,这姿/势从侧面正面瞧着,倒有几分从后背搂过来的意思。
“都这样了,还敢往那冯府里闯?嗯?”楚岸冷冷问:“我的人看来都要撤掉换一批,一个个都是没用的,需要你这个大将军豁出命替我去闯?”
邵郁继续小声哼哼:“疼,疼,你轻点。”
苦肉计果然奏效,楚岸力道松了几分:“除了伤口,还有哪儿疼?”
邵郁从楚岸怀里挣开:“哪儿都疼,又麻又酸。连赶了几天路,你说呢?”
楚岸却不依不饶,绕到前头,还刮了她的鼻子。
“别给我装委屈可怜博同情,下次再让我知道你带伤到处闯,看我怎么罚你。”
邵郁自己斟茶,撇嘴:“还能怎么罚?反正都已经叫三哥了──白得这些年三哥听,还不知足?”
“知足?哪儿有那么容易知足的?人心不足蛇吞象没听过?”
邵郁:“......”
楚岸扭头与她幽幽对视。
紫契为了看清穴位,施针多燃的几柄烛火并没有撤下,时下烛光皎洁,隐匿的璀璨星辰悉数落尽眼中。
“这屋子里什么药香?”楚岸捡起那片特殊形制的小叶子,转头问。
“不过是紫契点的安神香。”邵郁一句带过,啜了一口茶。
“安神香?”楚岸重复。
“安神香。”邵郁肯定。
“紫契?”楚岸翻过叶片背面,又问:“姓紫名契?他医术如何?人品如何?”
“半路出家。医术却是极好。”怎的上来竟问些闲事东一句西一句,邵郁虽有疑惑,还是老实回答:
“他爹跟随我爹出战,迎击漠北蛮族,就是五年前秋天那场大战。”
邵郁声音变小了些:“那场战役打的惨烈,以少胜多。说起来愧对紫家,我爹虽逝犹荣,被当今圣上封爵封侯,我这个世袭的将军就是那会儿得来的便宜。”
“他爹却默默无闻,墓碑凄凉。要不是他爹拼了最后一口气,躲着暗箭踏着黄沙,也要把我爹的血糊尸身背回来,我爹恐怕早被乱军战马踏碎成泥。”
“紫伯伯身子骨原本很硬朗。那次,是被累死的。找到人的时候,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从此紫契立誓学医?”楚岸语调无风无浪,听不出情绪起伏:“随你行军行医,辗转大小战场?如影随行?”
邵郁不明所以:“嗯。怎么了么?”
“没什么。”楚岸将叶子丢到桌面,敛去黑眸慎深重阴翳,“这是枫云令。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