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人群没有先前那般拥挤了,陆逍遥没花多少力气就进去了。
说明来意后,一个差役领了他进去。
陆逍遥无心地用真气加持了视力,往府衙大堂内探了一眼。
县令老爷正在大堂上审问着某个公子哥,时不时地就是一声惊堂木的响声传来。
“这位官爷,这里面是在审什么案子呐?那公子瞧着倒是俊朗,不知是哪家的,可否同小人说说?”陆逍遥一边“不经意”地问着,一边不动声色地将两枚碎银子塞到了差役的手里。
差役掂量两下后,同样“不经意”地答道:“哦,那是张家的公子哥儿,里面在审先前闹得沸沸扬扬的两头案……嗯?你不知道?”
“大人有所不知,小人是外地来的,对咱们城里的事不太熟,这不心热想瞧个热闹,日后好在他人面前鼓吹的嘛。”陆逍遥皮笑肉不笑地奉承着。
他忽然觉得他自己不是这样的,而是这身体的原主有这方面的天赋:
俗称小人。
俗俗称狗腿子。
俗俗俗称市井小民。
俗俗……
反正这号的形象又在他心里减一……嗯,同他自己完全没有关系。
“官府的事情劝你少打听,赶紧办完你的事就赶紧走!”
“是是是。”
见差役这般警告,陆逍遥也没了兴趣再打听下去,反正就是图一乐的事,案子怎样与他又无关。
将信件放到官府代办官员处后,加付了一钱银子的加急费,陆逍遥便回去旅馆了。
路上他还想着带点什么便宜吃的回去给同伴,没想到一到房间就有一个好消息在等着他:
小陈醒了!
悠悠三日,小陈在没有外科手术帮助的情况下,居然醒了!
陆逍遥第一件事是去查探他的伤口,确定并无感染后,再次对老杨的“神奇操作”啧啧称奇。
小陈也算灵敏,连忙感谢下老杨,说着“以后定要请你喝酒”云云。
然后,问题到了大陈的身上。
众人的心情不免变得沉重。
“其实吧……”
出乎意料的,小陈没有陆逍遥想得那般悲痛欲绝。…
“其实吧,我哥同我早就商量好了,此去京城,必定是危险重重,无论我俩是谁出事了,都不要为彼此过于伤心……”
小陈很平静,说着说着,两行清泪却落下,老杨怕他气没喘上再晕了,就偷偷到背后扶着他,给他暗度真气。
“我们都知道,这世上凶险,俩大老爷们活了二十几年了也值了。
无论谁能活下来,都得帮对方去瞧一瞧外面的世界,不然都对不起我们死去的爹娘……”
小陈一边说着,一边突然拉住陆逍遥的手。
“陆兄,我哥他平日里同我说得最多的就是你,他说你日后定能有一番大作为,我们跟着你是赶上了,你也不嫌弃我们哥俩,那些个官老爷谁能在乎我们?
只有跟着你,我们哥俩才能有机会往上爬!”
小陈说得很平静,但言语间却充满了。
陆逍遥没想到小陈会这般。
老杨和二狗同样也没想到。
大齐虽然是修炼者的世界,但总归是封建王朝,底层的人民想要往上爬总是困难重重的,尤其是在修为差距这条天堑的阻拦下,小陈这样的小兵,一辈子也别想有出头日。
近的如老杨,远的如尹川府时的二狗。
他们或多或少都对这样的日子不满,但又无可奈何,迫于接受是刻在骨子里的,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陆逍遥招他们入伙也是看重他们,一群在黑暗里摸爬滚打的、突然见到光明之后的那股渴望劲儿。
虽说这是纯粹的本能,但从小陈的话语间,陆逍遥总觉得这变了味。
小陈又道:“所以陆兄,我叫你一声陆兄……我哥的死是他命不好,我不会怪你,也不会怪任何人,我只希望,你能带着我,带着老杨,咱们一起见到你说的那片光景。
我他妈也想活的人模狗样的!
我他妈也想当个使唤人的畜生!”
说罢,房间内陷入了死寂。
话糙理不糙,这房间里谁不是这样想的……陆逍遥皱着眉头叹口气,拍拍他的肩头:“放心,我一定带你们吃香的喝辣的。”
二狗原本是不懂的。
他虽然知道陆逍遥在平阳府产业的事情,但对其规模终究是模糊的。
老杨先前悄悄给他解释了下,把陆逍遥忽悠他们的话又给添油加醋地灌了一通,他才恍然大悟:
怪不得陆逍遥有这等自信!
陆逍遥不知道的。
小陈在他回来之前就已经和老杨他们聊过了。
所以这话半是发自内心,半是为了加深陆逍遥心中的愧疚。
只有愧疚才能在以后谋取更大的利益……这点, 老杨无师自通。
“那大陈……你打算怎么办?”陆逍遥忽然问道。
大陈的尸体显然是不方便带回平阳府的,这般一路带着也不现实。
好在这件事老杨也早就同小陈说过了,小陈回答:“就将兄长安息在这小镇吧。”…
陆逍遥有些诧异:“为何?”
“这小镇离平阳府不远,兄长也算出来见识了一番,与其落叶归根,不如死在路上,我想这也是兄长所愿……”
小陈说着便忍不住哽咽起来。
唉,演这么久苦了你了……老杨连忙给他加大真气输送。
“如此……便依你所言罢。”陆逍遥叹口气。
他以为自己听懂了小陈的意思,更明白小陈是为了不妨碍大家伙行动才无奈做出此决定,心里的愧疚感莫名加一。若是叫他知道了老杨和小陈此时心里所想,他只怕会叫一句:
糟老头子坏得很!
房内众人没有再多说什么,因为小陈已经说了尽快安葬,陆逍遥就趁着时间还早,同看马车的杨休一起出去选棺材。
二狗身上还有伤,况且又是七品修为,留下看着老窝最好。老杨也习惯了照顾小陈,便留下来继续照顾着。
现在已经到了未时四刻,太阳最毒辣的时间,街上看热闹的行人都少了,陆逍遥和杨休干脆靠着街边、踩着阴影走。
“对了杨兄,你可这安葬人有什么说法?同我讲一讲,免得我闹笑话。”陆逍遥忽然问道。
这句话是他发自内心的。
无论前生今世,对安葬这一块他总归是处于空白状态。
大陈是跟着自己,还没上路就挂了的,又是小陈的兄长,安葬这一块得谨慎些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