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翊的预感没有错,那场暴风雨到底还是降临了。
他们穿着粗陋破败的麻衣被逐出了乾元城。那是大苏最下等的平民的打扮,从此周围人的眼色全变了。再也不会有人对他说给三皇孙请安。
那是黑暗破败的记忆,总是遇到各种危险,各种杀生之祸,幸好每次有祁叔拯救他于危难。
时翊的梦中极快的跳过了这一段。
他只看见大家一个接一个向他道别,最先是父亲。高大帅气的父亲,一身戎装,骑着他最爱的黑色战马,冲他高喊说,“时翊,我先走了。”
然后是二哥时竣,他风度翩翩,温润如玉。他挥了挥手向他道别。
再是三哥时飒,他是兄弟三人里最腼腆内向的,他们二人年纪更接近,玩耍吃住做什么都总在一处,感情也是最为深厚。他拉着时翊的手,笑着说,“三弟,有个姑娘给了你这个,让我转交给你。”
这个是什么?
时翊仔细看手上的东西,原来是一枚白凤玉钗。
那个姑娘是玖儿?
玖儿的身影似在眼前的浓雾里,他急急忙忙的追逐那个背影,“玖儿,你等等我。”
可她骑了一匹白马,奔跑得飞快。
玖儿是什么时候会骑马的?
对啊...关于她的一切他还完全不知情。
玖儿回过头来嫣然一笑。
时翊整个心里似漫山开花的山坡,只感觉周身迷失在那一抹倾城的笑颜里。
“时翊,你快过来,你追上我,我告诉你!”
玖儿远远的向他招手。
时翊凭尽全力的朝她奔去,大声问她,“玖儿,你那天为什么要走?”
玖儿那天为什么要走?
玖儿那天为什么要走???
躺在床上的时翊突然睁开了眼睛。
“翊公子,你醒过来了?”
守在旁边的昱辉早就留意到他刚才腿在轻微的颤动,他相信这是翊公子醒来的前兆,便一直坐在他身边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时翊的意识有些迷糊,他看了看眼前熟悉的昱辉...慢慢想起了昏迷前的事,他喃喃自语道,“我昏睡了有多久?”
“十三天...”昱辉的声音因为惊喜有些颤抖。
“这么久了?”时翊突然惊觉手里握着什么东西,他摊开一看,原来竟是梦里的玉钗。他急忙半坐了起来四下张望说,“有谁来过吗?”
昱辉自然知道他想的是谁,笑了笑说,“那位玖儿姑娘没有来过...”
“你怎么知道她叫玖儿?”时翊奇怪的问。
昱辉不好意思的说,“我看了你枕头下面那封信...所以知道你们...”
“你...”时翊指着他气到,“你这臭小子,谁叫你乱翻我东西。”
“幸好我乱翻了。”昱辉辩解说,“说不定你就是为了要找她才醒来的,韦大夫说了,若是有重要的人陪你说话可能会唤醒你,我就常常在你耳边提醒你,还要去找玖儿姑娘,还要听她解释离开的缘由呢。”
“你在我耳边提醒?”时翊又好气又好笑,他把玉钗收进衣襟内,又问说,“其他人呢?”
“他们在鎏光殿商量苏栎王生辰的事。”昱辉回答说。
苏栎王生辰?
时翊突然想起了这件非常重要的事,急忙道,“昱辉你快扶我出去。”
殿内的一众人见时翊醒来都惊喜万分。更没料到的是,他的言谈思维完全没有昏迷已久的迟缓,和受伤前并无二至。祁叔高悬着的心终于也放下了,这些日子他也经常守候在他床旁,因昱辉说要多陪他说话唤醒他,自己也拉开回忆的匣子,把他幼时种种经历琐碎的再说与他听。也许是这些话管用了呢?
总归是老天开眼,时翊闯过这场劫难,那就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刘夫人表面上也和大家一样高兴。
她甚至觉得自己应该比他们更高兴,毕竟她是他亲娘,确确实实怀胎十月从肚子里生出了他。可实际上,她却希望他醒来得晚一些。她最受不了时翊挑战她的权威。
这鎏光殿里,没有时翊,什么都她说了算。可时翊一醒来,便把她的安排全部推翻,重新拟定了新的计划。
这是她,最最不能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