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沁婳走后,他心里默默盘算此次晅政亲自现身白瓦山,是难得的行刺好机会。他得赶紧联系上祁叔,先发制人,能杀了晅政自然最好。若不能...那也快到了苏老贼的寿诞,到时,就按照计划行事...
想到这里,时翊脸上浮起阴冷的笑。苏家父子迟早要死在自己手中。
可是...
去乾元城找玖儿一事,就只能往后推迟了。时翊想到此事虽有些不舍,但自觉也不是什么大事,他想要找的人还能找不到?
此时正当正午,苇阳城渡口人声鼎沸。这里是大苏朝最繁华的渡口,南北东西水路俱在此汇聚,又因地势开阔平坦形成了大片天然避风港,往来的商船在这里装货卸货,长途短途的客船在这里停泊休息,周围村落的村民担着挑子叫卖热饭热茶,生意好得不得了。
玖儿从船板站起身,活动了下筋骨,她听船家说要在此休息一个时辰,便打算下船沿附近走走。毕竟从早晨到现在还没吃过东西,这会儿也有些饿了。
时翊家还真难逃出来,他竟住在夕螺湖大大小小的岛屿中的一座,来往全靠竹筏。玖儿暗自得意自己好身手,这些事自是难不倒她的。
想到时翊,想到昨晚发生的事情...她面上浮起一抹娇羞的红晕,嘴角不自觉的上翘。她是爱慕他的,虽然昨晚身体的疼痛比快乐多得多,但她依然是愉悦的。和喜欢的男人融合为一体,这种感觉既刺激又幸福,想想都让人心荡神怡。
现在要快点找到摆脱岚苑的方法,这样才能早日再见到他,她默默在心底打算着。
自下了船后,玖儿敏锐的察觉身边往来的行人货郎船家,无数眼光正往自己身上扫,她紧了紧身上的披风,眉头微皱,狠狠剜了面前那个男子一眼。
此时晅政等人也正在苇阳渡口。他们打扮低调,正准备乘上去庆阳城的船只。
好巧不巧,这行人朝着玖儿的方向走来。
走在中间的晅政老远就看见一个穿着娇艳的红衣女子。几乎不会有正经姑娘,敢在光天化日人声鼎沸的港口做如此打扮,他好奇的朝她投去打量的目光。
这女子披着一件金线莲花纹的红锦缎披风,走动间透出内着的玫瑰色曳地裙,身姿婀娜妖娆,一袭青丝斜斜挽着未饰朱钗。那张颠倒众生的脸上,一双杏眼顾盼生姿,精致的嘴唇似残留有胭脂的痕迹,更凭添几分妩媚风情。
这...这脸蛋怎生得如此熟悉?
晅政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他不确定真是玖儿,还是遇到个与她相貌相似的姑娘。内心,甚至期望不是她,因为,这着实不是良家女子的打扮。
待走近了,玖儿却一眼发现人群里的晅政,她心下也是吃惊,政王爷怎么会在这里,正要唤他,“政...”声一出口,又发现政王爷穿的比平日朴素太多,立即明白了他是不想暴露身份。急忙收住了话头,只是以眼神热烈的示意他。
晅政一听她声音便知道是她没错了,急忙冲上前问到,“玖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睿轩听得晅政突然出声,也是一愣,看着面前的玖儿,更是眼珠都要惊出眼眶。他自然是远远瞧见这个妖娆女子的,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居然是玖儿。
“这个...哎!说来话长…”玖儿心里七上八下的,糟了,怎么政王爷会在这节骨眼上出现呢?她还没编好诓骗的词呢!
晅政疑惑的盯着她,眼神里有隐忍的不安,他问道,“玖儿,你为何如此打扮?”
玖儿打量着晅政脸色,看不出他是喜是怒,心里摸不准他到底知道多少,皱着眉头先装作委屈的样子说,“政王爷,我是被人下了迷药带到这里的...”
“被谁下的药?可是你上回在酒楼遇到的年轻男子?”睿轩急不可待的追问。
玖儿猜不出时翊与他们是否有渊源,便按着额头一副苦苦思索的样子道,“我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被迷倒的,那天本是去赎回王爷给的披风,然后…我被王府里的小厮跟踪,也不知是被那小厮下的药,还是被谁下的...总之,我迷迷糊糊被带上船,后来就到了庆阳城...”
政王爷急道,“劫走你的人可有伤害你?”
玖儿看到了他眼中真实的关切和焦灼,心中五味陈杂,有些不可置信的询问,“政王爷,你这是特地来找我的吗?”
“哼,可不是特地来找你的。”睿轩皱着眉不高兴的数落她,“你知不知道政王爷每日要处理多少重要的事?因怕你被人掳走受伤,我们快马加鞭星夜兼程走了千里路这才赶到苇阳渡口。哪知道你本事这么大,竟打扮得焕然一新在这儿出现了...”
政王打断了睿轩的话头道,“睿轩,我们先听玖儿怎么说。”
“政王爷...”玖儿听了睿轩的话,心里如五雷轰顶。
她以为自己只是个服侍丫头,哪怕走失了也就走失了,从没奢望过王爷会带人来找她。这份恩情她受之有愧。
从进王府伊始,她就带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处心积虑的接近政王,还打探他的行踪机密汇报给瑜姑。而政王爷没有一次亏待过她,给她冻疮药,给她翠螺鹤羽的披风,关切她受了箭伤,甚至连夜走了千里路亲自来找她。
她认为自己是个有良知的人。
知恩不报反而倒打一耙的事,她做不到。
如果她再昧着良心听从瑜姑的话探听政王爷的机密,以后,哪怕她活下来了,往后余生也只会让自己都看不起自己,这样又有何意思?
想到这里,玖儿眼眶有些发红,她为自己的出身而悲哀。
她有牵挂的爱人,但不能放开了去爱,只能悄悄的走掉。她也有敬重的王爷,但不能为报答他做些什么,只能一次次用谎言欺骗他。
“玖儿,你怎么了...”晅政看见她红了眼,心底竟莫名紧张。他害怕玖儿面容凄楚迟迟犹豫不开口,是受了什么耻辱的伤害,他害怕自己来迟了,害怕自己没能保护好她。
玖儿深深吸了口气道,“没什么。我被人劫走走后送去的地方是青楼。”
睿轩和晅政一听这话脸色俱是大变,难怪玖儿穿衣打扮不同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