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翊突然心中一动,玖儿这句话提醒了他,他竟然忘记刘夫人是个毒妇的事实。他暗恼自己大意,差点把玖儿置身险境。他心中又悲又气,故意说到,“盈盈你就喂那鹦鹉吃梅子,我今儿偏要看看,究竟有毒无毒。”
刘夫人面色更加难看,她一把夺过玖儿盘里的梅子扔掉说,“青儿最近精神不好,前阵子偷食了太多柿子。这梅子也是积食的,不能喂它...”
还不待刘夫人说完,时翊已捡起地上滚落的青梅,拿出怀中银针一试,针瞬间变为黑色。
“你还说未下毒?”时翊把那枚变黑的银针掷到刘夫人面前,面色冷漠。
他已对刘夫人死心了。
如果这次他带回的真是深爱的女子...他不想去假设这后果。
反正,也绝对不会再有下一次。
刘夫人气急道,“我说了是为你好,你为何还不明白我的苦心?你的婚姻不是你个人的事,是关系到整个家族的复兴,为了这场复兴,我们牺牲了多少?你难道忘记了?你忘记你父亲临死前嘱咐了什么?你就这样被个女人迷了心智?”
说到这里,刘夫人的满腔怒气全部撒到了玖儿身上,她看向她的目光全是阴毒的恨。
玖儿毫不畏惧这个阴冷的眼光。
她一改刚才矫揉造作的做派,站直了身子正色反驳道,“你根本不是为了时翊好。不管怎样,既然是他心爱的女子,你如何能想杀就杀?你真正关心过他,在意过他的感受吗?还有刚才,我说我想吐,你是看出我怀孕的吧?你别说不知道,你生过几个孩子了,怎可能不清楚那是害喜呕吐?可你还端出有毒的梅子给我!虎毒尚且不食子,你呢?”
刘夫人被玖儿一席话说得面色青白,毫无还口的余地。
而时翊,听了这话如五雷轰顶。原来玖儿刚才假装呕吐,是想暗示刘夫人她怀孕了。而刘夫人即便看懂了,也对她照杀不误。
虽然怀孕是假,但刘夫人的恶毒已脱离伦常...呵,也对,她这辈子大概从未真正爱过谁,自己和大哥二哥都是帝王家为延续血脉的产物。在她眼里有什么是不能牺牲的呢?为达成目的,什么都可以被牺牲,连儿子都可以,又怎会顾及孙子?
想到这里,他的脚底像踏在了寒冰上,那股寒意让他五脏六腑都是凉的,整个人都僵掉了。
玖儿注意到时翊表情的异常,她牵起他冰凉的手道,“你说得没错,不是所有人都配当父母。她只是你的刘夫人。我们走吧,我和你一样,不想待在这里。”
她的手很软,很柔,却很有力量。那种力量是从玖儿心底滋生的,又传递到时翊身上,在这一刻,他知道,她了解他。
因为玖儿对他说,她只是你的刘夫人。
周围所有的人,哪怕大哥二哥,哪怕昱辉祁叔,所有最亲近最了解他的人,无一不试图劝说他,刘夫人毕竟是你娘。他们都劝他要多想想刘夫人对他的好。他非常厌烦这些,以前总是独自默默和这世俗礼教对抗。
而玖儿,她是第一个赞同他就叫那女人一声刘夫人的人。
时翊沉闭多年的心不经意间被玖儿撬开缝隙。
玖儿和时翊牵手走出了鎏光殿。春夜的风带着栀子的气息,暖酥酥的抚过面庞,玖儿感觉紧紧握住的时翊的手,也不再那么冰凉。她笑着问他,“我们要走去哪里啊?”
时翊从恍神里回过头来,低头看她说,“我还没有想好。”
“那我陪你。”玖儿看到他恍惚的眼神,突然间心像被枚细针扎了一下似的。原来冷淡如时翊,也有脆弱的时刻。明明现在,应该是急不可待离开的,该回到政王府继续任务。
可是这一刻,玖儿的感性压过所有理性。
她对他说,“你想去哪儿,我就陪你去哪儿。”
听了这话,时翊突然的心中一动,牵着她的手就不想要再松开了。他难得有心情如此晦暗的时候,几乎每次,都和刘夫人有关。而悲伤失意的人,最需要的就是陪伴。
夜里的春风带过淡淡香味。也许是栀子,也许是玖儿身上的味道。
那种香味让他心跳得特别快,本能的想要一把揽过她拥吻。可只是一瞬间的冲动,大脑中另一个声音告诉他要克制,时翊伸出的手终究只是抚过她发鬓青丝。
眼前的玖儿,被打扮得似尤物般妩媚动人,但她的言行举止又是个聪明善良的少女。这种强烈的交错对立,让他想去了解她,想长久的把她留在身边。
时翊笑了笑说,“陪我回家吧。”
去他家?
此时的玖儿明知道这是不合理的,去了他家又要怎样再回政王府呢?她是不可能做他丫头的。可此时,身体已不听进任何理性的指令了,她现在只想陪他待在一起。
只想放任自己的心意去靠近他,更近更近的靠近他。
玖儿心跳得更快了,面前的时翊,笑容浅淡,映衬上他刀削般线条凌冽的脸庞,就像一副毒药,专毒女人的药。
她不自觉的抬手,指尖轻轻拂过他的唇角。
她的眼眸似一潭清澈的泉水,时翊已沉陷在其中,成为那汪泉水的倒影。
他感觉被她抚过的地方,灼灼的燃烧,又好似被蚊蚁爬过的酥麻,这是从未体验过的感觉。
这一瞬间,他把克制抛于脑后。
人生,总需要偶尔的例外。
他一把揽过玖儿,深深吻了下去,炽热而激烈。
玖儿先是一惊,只感觉浑身血脉像是被点着似的沸腾燃烧。她闭上眼睛,紧紧拥抱着他,以唇舌的舔砥缠绵回应着他。
她终于被圈进了这个渴望已久的怀抱。呼吸间全是时翊的气息。他的唇是湿热的融糖,她是最贪恋的小孩,一次次吮吸这美味的唇瓣,每一次都是摄人心魄的甜。
此刻,除了天地间温柔的春风,她和他再也感觉不到其他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