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那么多的局,设了那么多的套,目的就是为了得到孩子抚养权,没想到最后他这么轻轻松松给了我,这让我不敢置信。
然而沈修慕的一句话却让我心情复杂,他说:“我不是个好爸爸,给不了尚尚好榜样,但雪儿你是个好妈妈,你独立、智慧、有格局,我相信尚尚跟着你会成长的更好。”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至少不是我想象中那样的觉悟全无。
只是在漫长的时间里,他不想长大,不想作为一个丈夫站在我身边,和我分担那些原本他该分担的那些重担。
他能为母亲担下所有罪业,却对他父亲设计我伺候王镇雄之事之字不提,这之间的选择,孰轻孰重不过差着一个自己人和外人的区别。
同样,哪怕他父亲设计我伺候别人他都可以忍气吞声,却在沈思品的事上和他父亲硬杠,这之间的选择,孰轻孰重也就差一个利益而已。
我和他母亲,我是外人利益和妻子,利益至上。
他的心里,世间万般皆重,独我无关紧要。
浮生万道他都怜惜,独我,哪怕深更半夜流浪街头,他也不曾有过半分爱怜。
仿似我生而比他强,就该无需他体谅,就该所有艰难困苦自己渡,自己伤,自己熬,自己尝……
原来,我以为的嫁给爱情,不过都是以为,这六年婚姻,仿如我用年少无知穿凿附会造的一个梦,梦里爱恨悲欢荡气回肠,梦醒不过一枕黄粱笑话一场。
“阿慕,你心死过吗?真正的心死如灰那种?”
拿到离婚证,我心酸落泪,不是为任何人,只是为自己。
沈修慕沉默。
民政局前面的凤凰树还是当年模样,火红的花冠在瓢泼的南国湿雨里开得放肆张扬。
空旷的县主干道上一队迎亲车队整齐的压过马路中央,今夜的城里又将多一个满怀憧憬的新娘。
曾经,我和沈修慕坐在那辆点坠着爱心的新婚车里笑得有多甜蜜,后来夫妻情淡之下就哭得有多断肠。
沈修慕,你知道吗?曾经我是多么想,想和你好好走下去,直到白发苍苍,直到入土为安……
“雪儿,以后看到我,请你躲远一些,我怕我会忍不住拥抱你。那样,对于我这样已经失去你的人来说,表现看起来会像个流氓。”
沈修慕低沉的声音有些辛酸,他俯身抱起我,一步一步走下楼梯。
短短十级的楼梯,他走得很慢,好像每一步都压着千斤重担似的。
直到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远,他才把我放进车里关上车门。
接下来的事情是去接尚尚,接完尚尚送我回城,沈修慕的事情就完了,而我今生和他最大的牵绊也就完了。
狭小的空间里变得沉默,车里的空气对突然间陌生的两个人显得拥挤。
我打开车窗,大口大口呼吸着外边的新鲜空气。远方白云压城,层峦叠翠的群山万壑神秘阴森,白云之上,村落点点,整齐划一的香蕉林像刻意修剪过的补丁,东一块西一块的零丁挂在层林之间。这光景一如当年,只是人却已经不是当年。
醉卿十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