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寿乐:那照你这样软弱,还哪有稳固之日。
陆丽:我也赞成恩威并施,一味宽恕倒让人觉得新君柔弱可欺。
刘尼:千头万绪,慢慢理顺。话说宗爱还在我那儿押着呢,咱们先商量怎么处置。
拓跋寿乐斜一眼:你就会和稀泥。慢慢理到什么时候,能用刀解决的用嘴干嘛。
刘尼没接茬,对陆丽:那宗爱只承认弑杀南安王,拒不招认谋害世祖皇帝。
陆丽:只杀害南安王一条就够他死罪。只是怎么个死法——
拓跋浚:还是我来吧。
众臣看向靠在椅子里的拓跋浚。
拓跋浚站起来:先传晚饭吧。吃完饭朕带着皇祖父的马鞭去问问宗爱,是怎么诬告我父皇、谋害我皇祖父的。家仇国恨一起算。
陆丽一愣,悄悄跟刘尼嘀咕:也行,先杀个人练练手。
次日,面目全非的宗爱留着一口气受遍五刑,株三族。其余同党一并处置。
接着,陇西郡匈奴部落叛乱,诏令南阳王惠寿一举讨平。
不久,拓跋寿乐和长孙渴侯二人为争权结帮拉党,皆被赐自尽。其他文武官员各加职一级。
内乱一一平定,朝中逐渐人心安定。都说新帝聪慧夙成,果敢勇毅,承袭正统乃天命注定,一片称颂。
浚却想起幼年时跟随皇祖父出巡,遇到即将被施以刑法的奴隶,一个念头就想放了他,还无知自大的说他今天遇见我,就可免于受刑。
皇祖父当时称赞自己幼小年纪就有王者之姿。如今看来放人和杀人都是一个念头而已,杀了人大臣们也会称赞自己有王者之势。
原来杀人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杀一个和杀一些并没有多大区别。
(二十四)
拓跋浚日夜勤政,把大小事物纳入正规。
同年追尊父皇拓跋晃为景穆皇帝,母郁久闾氏为恭皇后,尊封乳母常氏为保太后。
常太后立即着手为皇帝挑选嫔妃,充实后宫。第一个,就定了小冯姑娘,欲封为贵人。
下了朝,拓跋浚来找小冯姑娘。
数月来忙得昏天暗地,顾不上来找她。
许久未见,感觉小冯姑娘一下子的妩媚起来。梳起发髻,施了淡妆。若以前是假乖顺,眼前便是真婉约了。
小冯姑娘放下手中的书,郑重行礼。
浚新鲜得脸红了。赶忙上前扶起:又没有外人,还行大礼。这段日子忙着朝政,不得见,可想你了。
小冯姑娘:皇上平定前朝,忙于政务,是天下之福。
拓跋拉着小冯姑娘的手坐下:不用担心我,我能处理好。
小冯姑娘抽出手:知道你厉害,不担心。
拓跋浚:不过当皇帝也没什么意思。本想做个游走天下的侠客,星河万里的走。
小冯姑娘:你怎么又说这样的话。
拓跋浚上前拉起小冯姑娘:走,跑马去,很久没去过原子了。
小冯滚再次抽手后退。
拓跋浚尴尬:你看,当了皇帝,连你都和我疏远了。
继而坐下四处看,发现案上一尊小佛像,拿起来问:你哪来的佛像?
小冯姑娘:找了一尊铜佛还没擦拭,不想得先皇上撞见,这就收起来。
拓跋浚:不必。当年世祖皇帝下令灭佛,人人不敢不遵。如今时过境迁,许多百姓又悄悄在家中供起了佛像,连宫里人都私下供拜。自打登基以来,每日都有大臣上书请求重兴佛法。我这些天正在拟诏,是时候顺应民心恢复佛道。
小冯姑娘。这道诏书真好。我自小跟随母亲信佛,终于可以再将佛像供上。
拓跋浚:我也算以此告慰父皇在天之灵。
小冯姑娘:皇上驾临是因选嫔妃之事吧。
拓跋浚:可不是,差点儿忘了说正事。真高兴,我终于可以说了算了。可又不高兴。
小冯姑娘耐着性子:嗯。
拓跋浚:既然我能说了算,那你就能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呀。
小冯姑娘一怔:这是怎么说?
拓跋浚继续兴奋的说:我这辈子基本就交代在这儿了,可现在我能让你出去。你再也用不着圈在这里了。
小冯姑娘语气骤变:你怎么知道我想走,我觉得这里就很好。从来没有离开过,也不会离开。
拓跋浚搓手:不是那个意思。就是你想走想回来,都随时。我想通了,咱俩一块长大,你就是我,我就是你,纵然我们不在一起,只要你能自由,我也高兴。
小冯姑娘不接话。
浚没想到小冯姑娘不仅不领情,还动了气。被呛的心头发紧,一时语塞。站了一会儿,转身走了。
小冯姑娘看着他的背影,握着自己的手冷笑:才当了皇帝就忘记从小说到大的话。
(二十五)
次日,常太后懿旨:小冯姑娘与其他二女,同封为拓跋浚的贵人,赐住明光宫。
拓跋浚兴匆匆的去,想解释一下前日之说只是自己的一番好意,虽然不知具体怎么得罪她,总之和好如初就行。
谁知她始终冷淡自持,不疏不睬。
浚站了一会儿尴尬的张不开嘴,心中十分失落,一赌气走了。
她也不留,假装恭敬的送。
仲冬,拓跋浚赴中山视察民情。事多,直到月底才车驾还宫。
冒雪赶回来,未作休息就接待几个小国使者的朝贡。
昏省给常太后请安,沮渠贵人早早等在那,陪着用了晚膳。
小冯姑娘得知浚回宫,从午膳准备到晚膳。
直到听说在沮渠贵人处留宿,满桌菜原封不动的让人撤下去。
过两日浚过来。从来到走,一盏茶,两句话。小冯姑娘手里的书卷就没放下。
朝中事务一大堆,浚勤恳兢业,忙政务时不许太监提醒休息。很多时候喘一口气时问太监时辰,才知已是半夜。
想起小冯姑娘来,欲要去看,又止了步,想着她已睡下了。再者多半还是因赌气,还说是知己,一片割爱成全的心,她却毫不稀罕,反而气恼到无可回转的地步。
反正去了她也不理不睬,不去她也从来没请过。
时间一长,气恼少了,怯多了,就再也走不进明光宫。
(二十六)
拓跋浚下诏:自古佛道普济大千世界,豁达生死轮回,明辨是非道义。排斥邪恶,开觉善性,我国亦崇尚之。
海深山广,怪物多有,奸恶之徒混入佛寺结党行凶。世祖太武皇帝便下旨惩其罪恶。
然执行者误会圣意,严厉禁断。景穆皇帝时常慨然,却值军国多事,未能修复。
朕思述先志,重兴佛法。令诸州郡县各建一佛寺,凡出于良家皆可为沙门。传扬佛义,化恶就善。
诏令一下,举国欢喜。
曾经坍塌的寺庙又复建起来,藏匿在地下的佛像经书重见天日,众多被迫还俗的大德高僧重返故土。
拓跋浚亲自为师贤等人落发,恢复师贤的道人统职务,统管全国宗教事宜。
朝会上听大臣汇报,仅数月时间,平城重现昔日佛寺繁华,又颂梵音佛曲。
还有大臣说,以皇帝面容身形建造的石佛,开光那日发现通体青灰的佛像,面部和足部竟然呈现天然的黑色石斑,其位置与皇帝面部足部黑痣的位置相同。
此事在民间传得沸沸扬扬,百姓都说这是皇帝诚心感动神灵。
浚听了觉得有趣,自己面部有痣倒是人人可见,足部有痣就是讹传了,好像跟人人都见过似的。
下了朝想把这等趣事说与人听,却发现再也无人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