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明亮携着秋风垫脚奔回宿舍的时候,看到张歌一如既往地安静插着耳机坐在书桌旁边背对着他,泡脚,翻译英文,明明这是他每天都要做的同样操作,但,他周围的气场感觉就是有哪里不一样了。
事实证明苟明亮的直觉很准确。
张歌变得不爱说话,不爱笑,不爱聚会,开始按照自己刚开学的生活习惯方式,四点一线,图书馆,教室,餐厅,还有不到闭寝时间不进门的宿舍。
有些人总是这样匆匆地带着一身友好闯入你的世界,再一点一滴地占据你的目光,他了解你的喜好,会极为自然接到你抛出的话题,不讲一点道理的让你慢慢习惯他的存在。但却在你不知道的某一天,慢慢淡出你的视野,等你想起来你们很久不见时,再联系却已经没有当初随口想说就说的话题和从容的气氛。那种人被我们统称为生命里的过客。
他们在你某一段的生活中留下了灿烂又盛大的一笔,虽然是匆匆收尾,但是给了你一个美好的回忆。
对顾笙而言,张歌就是这样的人。
她们自海边旅行之后,就很有默契的不再联系。之前那种朦胧不清晰的感觉被打破,他们却又分别被罩入了一个厚实不透明的袋子里,你看不到外面的他,他也看不到外面的你。当你觉得学校大的时候,那会大到一个什么程度呢?就是在二食堂吃饭无论早晚,无论是自己还是和安安苟明亮一起,都不会碰到那个人;路过露天广场时没有一个人落座看电影,枯叶就这样停留在蓝色的座椅上,偶尔起个大早,看到清洁工阿姨在打扫;操场晚上一个人跑步时,逆着人群,一个又一个陌生的面孔从你身边穿梭,你躲着他们跑了一圈又一圈,你想见的人却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除了同一个班级,但幸好是同一个班级。
张歌总是压着上课铃声从后门入,再踩着下课铃声从后门出。
面对苟明亮发出的饭局邀请,他也只是淡淡的回答,待会要翻译资料,没有时间。
顾笙看着张歌的背影,就刹那间释然了,挺好的,一切都回到了当初。
而顾笙不知道的是在一星期只上一节课的书本里,在她从未翻阅过的电影赏析的厚重书本里,多出了一张她在海边微笑的照片。
张歌的变化有目共睹,他周围的气质开始变得沉稳和干练。他辞去了周六周日的辅导兼职,开始奔波在各公司的外文翻译中。
为了更加专业的词句。在每天天色开始变白,东方的破晓呼之欲出时,他就已经拎着资料等在图书馆门口。脑子里突然响起自己今天有课的响铃,就掐着时间从图书馆一路小跑,嘴里叼着片吐司从资料室出来,奔向教室。放学的时候,微笑拒绝苟明亮的约饭邀请,毫不留恋地一头扎进图书馆,接着他未完成的工作。教室,图书馆这两者之间他忙的脚不沾地。
那些你自己一个人咬牙坚持下来的日子,都会变成闪闪发光的石子,铺成你向前进的路。张歌也在校外成功为自己找到了毕业之后合适的工作。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们都已大三。
张歌在放寒假之前紧赶慢赶忙完了这份翻译材料,能舒舒服服坐在公园椅上喘口气,在已经结冰的校园湖旁欣赏一下枯败的荷叶。
他穿着轻便的白色羽绒服,羽绒服的帽子紧贴后背,略长的头发也早已剪成根根分明的短发,显得他整个人精神又干练,他把眼镜摘下,捏了捏鼻梁骨,这几天熬的,他感觉整个人老了好几岁。又动了动脖子,发出来咔咔作响的声音,还有这个酸疼麻木的腰,刚想把腰也晃一晃腿伸开伸个懒腰,就被人搞了偷袭。
“pia”左边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连头都没回,依旧坐在椅子上摁着自己的左肩膀:“等下明亮,我脖子扭了……”
苟明亮闻言不厚道的笑出声:“哥,你这身体素质不行啊。”
“别废话,给我捏一下。”
苟明亮看了看身边的邢心安,邢心安扭过头,用行动表明自己的嫌弃,某些人依旧这么矫情。苟明亮摸了摸鼻子,熟练地帮张歌开始捏肩膀。
一位长腿长发女生裹着红色围巾穿黑色冬大衣看向一旁,同款装扮的一位男生弯腰在为另一位坐在椅子上身着白色羽绒服的男生捏肩捶背。他们面前的湖面没有丝毫波动,而头顶的阳光直接穿过树枝洒在他们身上。
路人表示这一幅美好的画面,真的没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