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连屏住了呼吸。

这是他第一次听见这句话。

但并不新奇，因为在今天听到之前，他曾见过一次。

在那满是折痕的纸张上。

如果顺着折痕一一折叠的话，那张纸能够很轻松地被复原成一架纸飞机。那张纸被重复折叠过很多次，因此每一个折痕都那么清楚。

他不认识自己丢纸飞机的人，甚至不知道那人是男是女。

但他知道他们是同一类人。

从前，当他告诉每一位教过他的老师，他能够从音乐里看到各种图案时，能够得到的，无一不是羡慕与惊叹的目光。

很显然，这是他与生俱来且旁人无可比拟的天赋。

在音乐这一方面，他是天才，孤独的、天赐的、不被理解的天才。

音乐对他敞开了大门，他只需要追随着所能见到的图形的巧妙，就能够来到其他人所不能来到的高度。

他向所有人描述他的图案，虽然从不会得到嘲讽，但他们不懂。

他一个人站在门这边。

但有一天那人用一曲《十三乐章》推开了那道门，与他并肩。于是冰冷的、天才的殿堂里绽放出了美丽的烟花。

那个人说，听到音乐的时候，总会有许多的颜色以不同的形态和模样突然出现，或是一直停留，或是俶尔消失。这正如同他所见到的东西。

他描述了自己所能见到的图案，而那人来为它配上颜色，两人就这么成为了一周的朋友。

在最后一次通信中，那人告诉他，半个月之后白澜海滩将会有一场盛大的烟花晚会。

如果他能出去的话，自己将会一一数过天上炸开烟花的图案，为他谱写一首歌。

又或者，他可以哼唱小调，自己会指出天上与它最接近的烟花。

可是，在所有烟花一齐绽放的那个夜晚，他正躺在异国冰冷的病床上。

“你为什么这么说？”夏连问，他的声音很平静，但他感觉自己的内心有些许颤抖。

“什么为什么？”苏迎看向他，“有感而发而已。你不喜欢烟花吗？”

“喜欢。”

“我也喜欢。所以，你要和我学唱歌吗？”

“不。”

“为什么？”

“我唱得比你好听。”

“我不信。”苏迎提高了声音，“那你唱！”

“不唱。”

苏迎更加凑近了，本是想打他一拳以示警，却无意间嗅到了他身上的烟味。

她在他身边嗅了嗅，“你抽烟？”

“很奇怪？”

苏迎摇摇头，“未成年抽烟，你妈不打你吗？”

“我工作了。”

“我知道，但是你的工作不是陪着凌祁吗？这个我也能干。凌祁多大？”

“保密。”

“男孩子的年龄有什么好保密的！你肯定是骗我的，你就是未成年抽烟，我要让凌祁告诉你妈妈！”

“……”

“我二十六了。”

到这里，苏迎是真的惊了一下。

“可是，你看起来像是高中生。”

“谢谢。”

“我没有要你谢谢我！”

“我知道。”

在这一刻，就算脱去伪装会到最真实的自己，苏迎也会想揍他一拳。

可也是因为伪装，她不得不继续保持活跃。

其实她现在有点说不出话来，内心的感觉很奇妙。

所有都对上了，就连那最不可能的年龄也是。

夏连……似乎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