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好久不见。”
忽而康津感觉喉咙有些发痒,眼眶也莫名生热。
“这几年没来看您,是儿子不孝。”
喉咙似乎被某种东西梗塞,好一会才能发出声音,她咽下轻颤。
“顾阿姨,关恂哥一直不在国内,您别怪他”她忍不住替他解释,希望顾云芳在地下能心安。
关恂身形一顿,沉稳的声线隐隐有些发涩:“这些年有耿老师陪着,您不会再孤零零了。”
说着他挪动膝盖,冲耿文萍的碑磕下三个头:“耿老师,我妈精神不好托您照顾了。”
“妈,我一直没回来,您没有闹脾气吧?”
“今年冬天很冷,您从前最怕冷。”
“儿子不孝……没能让您等到过上好日子......”
康津终于隐忍不住,霍然跪下,紧挨他,颤抖的手握上他的手臂。
“关恂哥......”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鼻音,她轻咳几声:“走吧。”
快点离开,再也别回来,奎南镇于你而言只有痛苦,快走吧。
关恂脊背挺直,僵着不动。
不忍见他这般,康津撇过头,泪顺着眼窝落下,深深吐出一口浊气。
男人乌黑寸发,目如朗星,望向两座坟头,郑重磕下一个头,拉起身旁的女孩。
背起包,他故作轻松,松垮垮地笑着:“怎么了?今天这么爱哭鼻子?”
康津避开他的视线,闷头往前走。
他一把拽住她扯到怀里,低哑问:“不怕了?”
像是在梦境里,一切美好的恍若幻影,耳畔传来他温柔地低语,下巴垫在她的头顶,姿态极尽亲昵。
“啪”脚下踩断一根树枝,发出脆裂响声。
转瞬间幻梦泯灭,她恐慌地摇头,撤出他的怀抱,思绪恢复清明。
从悲伤的情绪中逃脱出来,康津倏然淡笑,静静望向他的眸光,干净透彻。
似透明玻璃瓶照映在阳光下,流转光华,澄净动人。
“我记得那时在德林一中关淼姑姑家,你说小时候顾阿姨对你的期许就是平安长大,娶妻生子过平淡的生活。”
关恂不解点头:“是这么说。”
她笑起来,却好似哭一般,笑容里掺杂浓重的凄然惨淡,他的心一瞬间被钳制。
贝齿无意识咬住下唇,唇瓣发白,她握紧拳头打定决心。
“好,关恂哥......”
“我祝你前程似锦,儿孙满堂。”
“早日找到一心人,有一个完满的家。”
她眉眼弯起,真心实意祝愿。
“这是顾阿姨的夙愿,她在天有灵会保佑你们。”
一番话好似告别留言,说的决绝毅然,关恂没由来地有些慌神。
手不自觉握住她的肩膀:“津津?”
康津长舒一口气,唇角扬起好看的弧度:“等你结婚我给你包个大红包。”
关恂手捏紧,惯常冷淡的面容布满焦急:“你怎么了?”
她摇摇头,语速轻快:“没事呀!”挣开他的桎梏退一步,手放进衣兜歪头示意他:“回去吧”然后低首走在前面。
单薄纤弱的背影行走于两列杉树之间,关恂死死盯紧,好似下一秒眨眼,人就会消失不见。
前方那个倔强稚嫩的女孩,她并不知晓自己在他心底留下多少分量,也不明白这世上所有的情并非是快刀斩乱麻,割袍断义斩绝所有羁绊那般简单质朴的事。
其中有太多不可言喻的牵扯、纠缠,深深执念,沉沉孽海困扰,已然成为一根烦恼丝长入皮肉之中,时时刻刻叨扰,不堪言尽。
关恂沉着脸追上去,守在她身后寸步不离,一直护送到陈兰店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