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恺中携女眷前来,其实这次主要是想跟太后叙叙旧,说说好话,毕竟上一次若不是太后出面,赵明胜哪能被荣氏放过。
因此前来的不仅有方敏儿,还有赵明胜。
方敏儿何等人,能容忍自己丈夫被关押,甚至判处死刑么?
绝不可能!
她找了各种关系,又是送礼又是送钱的,孙知府被搞得骑虎难下,最后方恺中亲自出面,此事才被压下来。
赵明胜出狱,找了一个替他去受刑的死囚,而他平安地回来了。
去未央宫的路上,赵明胜心里莫名的惴惴不安。方敏儿察觉了他不好的情绪,对他道:“这次去我们什么也不要多说,就去祝寿好了。太后她也不是不讲理之人,况且今日是她老人家的生辰,不会计较那么多的,你就放心吧!”
赵明胜点点头,挽着方敏儿朝宫里走去。
……
戏台之下,宣德正笑眯眯地欣赏戏曲,旁边有宫女替她揉着肩,她心情尤其好。兰花指翘起,端了碗龙井抿了一口喝下。
“太后,任佐领来了。”魏晋凑到她耳边轻声说道。
宣德一听,喜上眉梢,娇媚之态立即显露出来,她轻声道:“那让他陪陪哀家。”
没一会儿,一个约莫弱冠之年的男子走了过来。他身着冰蓝色对襟窄袖侍卫服,衣襟和袖口处都缝有腾云图案,腰间挂了一块墨玉和长剑。
男子五官有些俊美,头发黑亮垂直,剑眉英挺,眼睛清亮,略有些冷俊之意。
“微臣参见太后。”
宣德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挑眉笑道:“任佐领才从军机处过来吧?一会儿陪哀家看会儿戏,看完之后就该用晚膳了。”
任以霖犹豫了小会儿,还是点头走到她身旁来坐下,“微臣遵命。”
宣德勾起唇角,双手掩于袖中,她听着小曲,瞟了他一眼。
男子感受到了她的打量,低声问道:“太后有何吩咐么?”
宣德微微一笑,摇头,“没有,哀家只是在想事情罢了。不知任佐领能否替哀家分忧解难?”
任以霖蹙眉,应声道:“太后不妨说说。”
宣德意味深长地看着前方,然后跟他离得有些近,“哀家近日在找一个贴身侍卫,岑大人可有推荐?”
任以霖轻咳一声,因为有些近,还能闻到她身上涂的香膏的味道。
“微臣手下有好几个不错的侍卫,太后要不要考虑考虑?”
宣德摇头,“哀家知道你说的那几个人,哀家看着跟个木头一样,实在不想聘用。”
“那……”任以霖在想还有何人。
宣德忽然漫不经心地开口:“岑大人,不如就你吧,做哀家的贴身侍卫,哀家不会亏待你的。”
任以霖一惊,面露难色,“太后,这……”
宣德眯起眼眸,端起龙井一边吹着一边道:“怎么,任佐领不愿意?”
任以霖摇头,“没有,微臣自然是乐意的。只是微臣一直都在未央宫前任职,现在突然当了您的贴身侍卫,有些不适应。”
宣德拍了拍他的手,笑道:“有什么不适应的,总之都是在宫里,况且任佐领你武功高强,做一个领卫绰绰有余,有些大材小用了。”
任以霖垂眸,睫毛纤长,他默了会儿,点头道:“微臣多谢太后厚爱,定不会让您失望。”
宣德颇有深意地打量他一眼,唇角不自觉地勾起。
等看完戏曲,宣德跟任以霖二人便进殿里用晚膳了。这次御膳房一共准备了九十九种菜系,各个地方的特色小吃全都做了一个遍。
譬如大碗菜四品:燕窝“万”字金银鸭块,燕窝“寿”字红白鸭丝,燕窝“万”字三鲜鸭丝,燕窝“疆”字口蘑肥鸭。
除此以外,还有中碗菜四品:清蒸白木耳,葫芦大吉翅子,寿字鸭羹,黄焖鱼骨;小碗菜四品:溜鱼片,烩鸭腰,烩虾仁,鸡丝翅子;碟菜六品:桂花翅子,炒蕉白,芽业炒肉,烹鲜虾,蜜制金腿、炒王瓜酱。克食二桌:蒸食四盘,炉食四盘,猪肉四盘,羊肉四盘……
看得人眼花缭乱,垂涎欲滴,每道菜都堪称精品。
坐入席中,宣德给任以霖赐座在了自己旁边。任以霖本打算跟父亲坐在一起的,如今也只好坐下。
任天启看着自己儿子跟宣德离得那般近,还以为有要务商议,就也没在意了。
此时,方恺中他们也到了。方敏儿把贺礼放下,就挽着赵明胜一同到了宣德那儿,笑盈盈地欠了欠身,“敏儿参见太后,太后如今气色越发好了,跟以前看着一样年轻美貌。”
宣德本来是笑着的,因为任以霖,自己心情还很不错,结果转眼看到了赵明胜,忽然就垮下脸来,有些不悦。
“明胜参见太后,祝太后您寿比南山,长命百岁。”
宣德冷哼一声,有些讽刺道:“看到你,哀家恐怕很难长命百岁了吧。”
赵明胜的脸顿时跟猪肝色一样,十分难看,方敏儿赶紧打圆场说道:“太后,之前的事都麻烦您了,臣女夫君之前做事欠考虑,还给您带来麻烦了。”
宣德眉头皱起,对他俩挥挥手,“你们去一边吧,一会儿歌舞演出快开始了,这件事哀家如今不想提起。”
赵明胜正想说几句,方敏儿赶紧拉住他,然后对宣德笑道:“那臣女和夫君就不打扰您了,您今日好些享受吧。”
两人急匆匆走下去。
歌舞开始,妙龄女子们走上台来,雍容而优雅。一首惊鸿舞,一袭烟霞裳,舞女轻盈如蝶,惹得下面的人看的连连叫好。
宴会的氛围一度热闹起来,大家一边享受着美食,一边欣赏歌舞。
宣德坐在席上,将身子靠在榻上,脸上红晕渐起,竟带着几丝少女的柔媚。
赵明胜脸色却一直不太好看,他心里有一种说不出难受,感觉自己好似一个窝囊废,于是坐在席中闷闷不乐,只顾着喝酒。
方敏儿劝道:“你也别难过了,太后今日这样说,其实此事已经过去了,你就不要一直想着。”
赵明胜冷冷地笑了一声,看了方敏儿一眼,没多言,继续喝着酒。
也许是喝得有些醉意,等宴会快结束时,他说出去透透风,也让自己冷静些。
就在他离坐时,另外一个角落亦有一个人起身跟了出去,神不知鬼不觉,谁都没有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