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晰的声音,几乎每一个字都透露着关怀。
公孙鞅同样没有想到秦公此来会说出这番话,感动之余,那紧绷的神经终于舒缓,内心的那层戒备一瞬间破灭。
低头舔了舔干瘪的嘴唇,公孙鞅苦涩的笑着,缓缓摇头:“可接连两次出兵河西,皆是损兵折将而归……”
“兵家常言,胜败乃兵家常事。谁又能保证这战事必胜呢?”秦公一直盯着公孙鞅,露出关怀的笑:“寡人都听五大夫说过了!对河西的谋划堪称完美,只是那赵国背信弃义,这些怪不得大良造。”
“大良造一心为了秦国寡人都懂。今日朝会之所以没有明说,也是为了宗室颜面,寡人初继位,很多事情不得不多想一层。”
说到此处,秦公无奈的轻轻叹道:“以大良造的见闻和聪颖,当知寡人的处境。眼下列国诸侯以会葬的名义兴兵入秦,稍有不慎便可能生出千古恨事来,寡人思来想去,只好在此时前来打搅大良造了。”
末尾,有秦公的轻笑。但更多的却是浓浓的无奈。
以公孙鞅之才如何能不知晓新君即位时的困境?特别是秦公走的如此突然!
悠悠的声音传入公孙鞅心底里,这一刻,其已经彻底将朝堂的不悦抛在一边。
低头沉思。
秦公也不催促,只是安静的看着,等着。
好一会之后,公孙鞅才认真的抬起头,冲着秦公拱手道:“列国兴兵入秦,看似声势浩大。小心应对是自然,可却也无需过于忧虑。当今天下,诸侯征伐不休,貌合神离,虽打着共同的名义,可以不过是各取所需时找了个相同的借口罢了。”
“七万大军乃列国使臣统帅,并非听命某一国的合众长。”一边说一边想,公孙鞅很快便露出一个让人看了便觉得心安的微笑:“君何不将列国分开安置?”
……
如此,又是半个月的忙碌之后,做足了准备的秦国终于等到了列国使臣齐聚的一日。
函谷关关门大开,驻守的赢华以关内地势险峻不利辎重车马前行,且来者皆客,秦国本着地主之谊会为列国来使及大军提供食物等诸多缘由,说服了齐、楚、燕三国带头将多余辎重暂存在函谷关。
赵韩及中山见齐楚燕如此,便也没有多想什么。公孙衍的心里倒是觉得不妥,毕竟秦国先前怂恿魏国称王,却在背后捅刀子的事情刚过去不久。可列国皆同意,仅魏国反对,反而容易让列国有说词。
一路,所过隘口无不是重兵把守,且守军尽皆张弓搭箭的准备着。
待到抵达咸阳之后,公孙鞅也是极为客气的迎接,做了诸多的准备。
但在列国行辕的选址,公孙鞅刻意将齐楚两国安置在一起,将有仇恨的赵燕安置在一起,将中山和曾经灭过中山的魏国安置在一起,韩国则是单独的安置。
在这种处心积虑的安排下,只有齐楚看起来相对和谐。
赵燕虽然表面谈笑风生,可各自的岗哨安置又都在提防着对方。
中山的大军看去有些紧张。
魏国到还算正常,公孙衍只是学着太子申的样子,背地里骂了公孙鞅几句‘老狐狸’之类的话。
而到了第二天,公孙衍发现秦国除了背地里的谋划之外,还有实打实的举措。
列国大军携带的辎重都留在了函谷关,可秦国提供的粮食份量……也就刚刚够兵士吃个半饱!
倒是对军中兵将相当的好,甚至还提供酒水,且让舞女整日里在列国行辕中央的平地起舞。
雅乐昼夜不息。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表面客客气气,可实际,人家早就将一切安排明白了。”一路劳累,陈轸洗了把脸,在行辕中啧啧的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