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是真的疯了,疯得不成人样。”萧衾这样厉声说着,却只觉得喉间发哽。
她这时候竟也觉出些悲哀来,不知是为了自己到如今还是只有疼没有爱,还是为了深困情海不能自已的两个男人。
人世间的情爱,不会给人安乐,只会叫人困扰。一团乱麻的东西,看着都叫人心烦,所以她碰都不碰。
可怎么偏偏有人被捆得七荤八素,还一门心思要往乱麻深处钻呢?难道萧鼎和惠后不曾恩爱?可最后唯有她手中的权势长存。
“天亮了以后就滚。”她静静开口说道,“滚得远远的别再回来。”
“殿下,我能再抱抱你吗?”他抬起头,满脸是泪,神情可怜地问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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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早朝上,左青炀果真自请去镇疆了。宣惠帝允准了,并将诸多粮草装车让他带往边地。
出发那日左青炀频频回望城头,那里却空无一人踪迹。就在他即将收回目光的前一刻,却见到了一袭深紫色锦服、愈发显得雍容清贵的段承瑞。
他站在高高的城墙上,居高临下看着左青炀,好像是那座紫金之城的另一个主人。
实际上段承瑞远不如左青炀所看到的那样舒心自在,他在明光宫中,亲眼见到左青炀过往存在过的种种痕迹,无一不让他嫉妒中烧,五内俱焚。
他们之间有那么多记忆,是他无法知道的。就算左青炀如今已经远走,可他和阿衾已经无形中千丝万缕地连在了一起。
段承瑞不知道自己要用多长时间,才能彻底消除这些痕迹和联系。
不久,中秋节便到了。宫中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宫外亦是烟火鼎盛,盛世太平。这让段承瑞不由得忆起了,那年的万寿节也是此般光景。
萧衾自然还是微服出宫来了,她还是更喜欢宫外。如同康平那年万寿节一样,段承瑞依旧走在她的身侧,只不过不同的是,这一次,他牵住了萧衾的手。
尽管她并没有回握住他。
走过桥上时,举目远眺,整条街灯火通明,流光溢彩,让人眼花缭乱。
地上各色花灯观尽人间美景,天上满月皎皎看尽世间百态。
“月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段承瑞轻轻侧头,对身边的人温声说道:“这是世间的常态,可是阿衾,我却想做那个例外。”
萧衾摇头低笑:“贪心。”
下了桥后,万千人流中摩肩擦踵,段承瑞不知被何人撞到,微微踉跄半步,这时一只手有力地扶住他的腰身,并把他往内侧拉了下。
两人携手继续漫步在街头,走着走着,他忽然说了一句:“或许已经是例外了。”
原想他身居高位,她荣登凤座,各自为政,天各一方。谁能想到还会有今日?虽不是最好,但也并非最坏。
他的阿衾,比他想象的深情,也比他以为的冷漠。
他们这一生起起落落,何种光景不曾见过。段承瑞早已经学会知足,千帆过后,还能陪在她身边已是幸事,其他的,只一句来日方长便足以自我安慰。
远处有书生朗朗诵诗声传来,隐隐约约听进耳中,词句缱绻多情——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不见白头像偕老,只许与君共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