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六十三章(2 / 2)草灯大人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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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她不信邪,梁三爷也只能带人去焦姨娘的院子里见一见人了。

梁三爷和带路的奴仆在前头走,夏知秋和谢林安在后头跟。

行至半路,谢林安突然侧头,悄声同夏知秋道:“柳姨娘所言非虚,他们母子俩的关系确实很好。”

“何以见得?”夏知秋问。

“你该知道,这种高门大户。一般姨娘只是妾,不是主子,也不可称之为母亲。但你看梁三爷一出梁家,便把焦姨娘唤作母亲,还不是母子情深吗?”

夏知秋想了想,赞同地道:“有道理。”

梁府比夏府还大,他们走了一刻钟才走到焦姨娘的院落。

一进屋子,夏知秋便闻到了一股浓烈的檀香,像是平日里有人在屋中礼佛,那香火味长年累月积在屋内,驱散不开。

红木椅子上坐着一位老妇人,她一直垂头,手指轻轻抚摸着下颚以及脖颈,不知在想些什么。她的年龄不算大,算了算应该只有五十出头。年轻时保养得当,因此老了也犹有风韵,年轻时该是个美妇人。她的衣着和头发皆整洁,着过年专门赶制的新吉服,纹着各色繁琐花样,显然也是个爱俏的。

夏知秋上前打招呼,道:“焦姨娘,本官是特地来问你一些陈年往事的。本官想知晓,当年你还在梁家的时候,和李心蝶夫人,是否有什么不能与外人道的过往?譬如让她喝下了什么绝育的虎狼之药?”

这话问得太露骨,是个人都不敢答应啊。

焦姨娘的癔症说来就来,她颤抖着身子,道:“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她疯疯癫癫地后退,不像是正常人。

夏知秋脚步迟疑,停在原地,踌躇不前。

梁三爷面带歉意地道:“夏大人,实在是对不住下官说过,家母如今成了这番模样,实在是不好见人。”

事已至此,夏知秋确实不好再逼迫。她无奈极了,想拉谢林安走人。

哪知,谢林安是个不听劝告的,他一言不发,突然快步走向焦姨娘。

焦姨娘不知他想作甚,慌乱之下,竟然抄起一侧的花瓶,停顿了一会儿,作势要砸到地上去。

谢林安是个蛮横的,她要砸便砸,他还是一意孤行,走向焦姨娘。

惊恐的焦姨娘一面尖叫,一面砸手里的花瓶,企图用这样激烈的动作,将谢林安吓退。

见状,夏知秋头疼极了,忙上去拉住谢林安:“谢先生!既然焦姨娘已是这副模样,我们就别再问了。”

她还没来得及拉住谢林安,对方却冷冷地道:“哼!别装了!”

夏知秋本能相信谢林安的判断,她疑惑地问:“什么?装的?”

谢林安点点头,冷眼扫过焦姨娘,道:“她根本就是在装疯卖傻,她可没疯!”

梁三爷也火气上来了,他抬高嗓音,道:“夏大人,我敬二位乃远方客,尽我所能礼待二位。可我也不是没脾气的人!尔等怎能如此妄论我的母亲,在我府上挑事呢?!”

“算了算了,谢先生,咱们走吧。”夏知秋尴尬极了,这时候也不知道是拉架还是不拉架。

夏知秋想走,谢林安却不肯。

他一双凤眼微微挑起,眼中寒芒毕露。谢林安一贯是慵懒冷淡的形象,鲜少流露出这般锋芒毕露的气势。他直勾勾看着冷静下来的焦姨娘,平静而自持地道:“寻常人在自己家,该是极为放松的姿态,而焦姨娘却身子前倾,不停地用手指触摸脖颈与下巴。要知道,脖子乃是最为脆弱的地方,人在畏惧的时刻,便会一直抚摸那处,令自个儿安心。可见,焦姨娘在家中还放不下心来,是在害怕我和夏大人来府上谈话吧?其次,我故意逼近焦姨娘,她为了装傻,还把一侧的花瓶砸到地上,借此逼退我。可惜了,也就是这个动作暴露了她完全是在撒谎。”

夏知秋问:“此话何解?”

“我看过了,博古架上放置的花瓶瓷器以及奇石茶壶,她专门挑拣不贵重的砸。砸之前还迟疑了一瞬,在脑中估价。哪个疯子会如她这般算计?她又像是得了失心疯的老妇人吗?”谢林安这一通分析,夏知秋已经信了个七七八八。

奈何梁三爷死鸭子嘴硬,道:“这这不过只是巧合罢了!来人,请两位出府!”

这是要下“逐客令”啊!夏知秋没想到梁三爷会一点脸面都不给她,一时间也有几分难堪。

谢林安作势要走,临走前,他冷笑一声,道:“就你这府邸,留我,我也不待着,不过某些人莫要忘记自个儿犯下的事。”

他玩味一笑,忽然回头,若有所思地问:“昨夜你派出的黑衣人,可有领着那农户的人头回来,和你邀功请赏?”

此言一出,梁三爷立马吓得大气不敢喘。他使了个眼色,把屋里的奴仆全部遣走。

这事应该只有他和郑大人知晓,为何这个男人也知道?

是郑大人告诉他的?不,不可能!郑大人还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好生招待夏知秋,莫要节外生枝,把凤尾镇的事情漏出去。

那么是事情败露了吗?

梁三爷想问,却不敢问。

他若是问了那黑衣人的死活,岂不是变相承认了,黑衣人就是他麾下的人了?

梁三爷的鼻翼生汗,浑身寒浸浸的,如坠冰窖。

焦姨娘也安静了下来,她小心翼翼打量了一眼脸色发白的儿子,不由心间惶然。

夏知秋也明白,这是最好的突围时刻。她轻咳一声,道:“本官最见不得残害百姓、草菅人命的事。你受郑大人所托,雇凶杀人之事,本官会上报朝廷,让上头的人处置的。”

闻言,梁三爷一阵头晕目眩,险些站不住了:“我”

谢林安这个坏胚子,在这个当口还知晓补刀:“哼!若是郑大人是个聪明人,他会怎样做呢?肯定会将这事推到你身上,说都是你的主意,他还是清正廉洁的好官。到时候,莫说你头上的乌纱帽,就是那颗人头,都不知道能不能保住。”

听得这话,焦姨娘坐不住了。知子莫若母,她连蒙带猜也知晓是自己儿子犯了事,把柄被人拿捏住了。

她噗通一声跪下,给夏知秋磕头:“大大人,民妇确实是装的。您有什么吩咐,只管问民妇,还请大人饶了小儿一回,不要将此事声张出去。”

谢林安满意地笑:“早这样,不就没事了吗?”

夏知秋有几分唏嘘,她是想和人好声好气来往的,哪知道每一回都要用谢林安这样残酷的法子,才能从阴暗的人心里挖出故事来。果然,人心险恶,比神佛还莫测。

焦姨娘给他们磕头,道:“两位大人不是想知道李心蝶夫人的事吗?我说,我都说,求两位大人一定要饶过小儿!”

“哦?那你倒是说说看。”谢林安不动声色地端起一杯茶,喝了一口,瞧他气定神闲的模样,是想长谈了。

夏知秋以为谢林安是想用“隐瞒雇凶杀人之事”换取焦姨娘的秘密,暗暗挤眉弄眼,阻拦谢林安,同他窃窃私语:“不行,这样不合规矩。错了就是错了,本官不可包庇他们。”

哪知,谢林安却抬手,以修长食指抵住了夏知秋的唇,道:“嘘,莫要说话,我自有安排。”

谢林安直勾勾盯着夏知秋,他的眼睛仿佛懂妖术,能让人瞬间平静下来。

夏知秋一咬牙,行吧,那就听他一回。

焦姨娘见这佐官劝住了自家大人,顿时喜不自胜,怕他们反悔似的,当即说起了那些密不透风的隐秘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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