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判官这个后人的适应力还是很强的,或者说适应力不强她就活不到这个时候。
黎明破晓时,她就已经醒了,主要是被子太温暖太舒服,让她有些不适应。
伤感与离别其实并没有那些话本一样写的那样长久,又不是生离死别。
她随遇而安。
“孙妙,孙妙……”
她喃喃念着这么两个字。
这是苏宁给她取的名字。
她三岁父亲去世,六岁母亲去世,从此就在京都成为小乞儿,所幸京都繁华,施粥派饭的善举不少,倒是让她艰辛存活下来。
想起白石对她的谆谆告诫,女孩嘴角流露出一抹笑意。
她幼失怙恃,在乞讨的过程里,见过了太多的人心险恶,故而有了一种能够感知别人善意与恶意的直觉。
秋天的阳光并不猛烈,洒落进窗户的时候,灰尘点点如同璀璨的银河。
女孩笑容灿烂。
好美!
接下来,苏宁推门而入,手里端着一个盘子,盘子上是一份早饭。
香喷喷的油条豆浆以及茶叶蛋,让女孩馋涎欲滴,咽了咽口水。
苏宁把早饭放到桌上,然后坐下,微笑招呼道“过来吃饭吧。”
女孩认真点了点头,下床走到桌边坐下。
由奢入俭难,由俭入奢也需要一段时间,尤其是她这个无父无母吃尽了命运的苦涩和无奈的人而言。
苏宁用左手撑着下巴,紧紧看着女孩开心吃饭的样子,笑容渐渐温和起来。
吃完饭,苏宁就带着女孩到客栈不远处的一家布庄买衣服。
没有狗眼看人低,不过不解之色还是有的,对于一个清秀年轻人带着一个衣着干净却破烂的女孩,都是极为的不解与好奇。
这一家布庄挺大的,伙计也是眼色活过人,立刻招呼苏宁与孙妙,介绍起了一件件的衣服。
苏宁低头孙妙道“你自己挑吧。”
衣服两件,靴子一只。
苏宁有些苦笑道“多拿点,不必为我省钱。”
孙妙认真摇了摇头,“这就够了。”
苏宁也不强求,结账后带着孙妙走出布庄。
第二天,清晨。
苏宁递给孙妙一本千字学疏,说道“从今天起,我开始教你认你,等你粗懂文墨的时候,我会想办法送你去书院读书的。现在,你先把这本千字学疏抄写一遍。”
一听到苏宁让她抄书,女孩顿时面容愁苦起来。
她天不怕地不怕,可就是怕读书。
被苏宁取了一个“孙妙”姓名的女孩立马就要爬窗逃跑,苏宁也不阻拦,只是微笑对着她说道“如果你肯抄书,我就给你一两银子。”
孙妙立刻如猿猴那般灵活蹿回书桌,正襟危坐,一脸认真道“我最喜欢抄书了。”
她两眼发亮的模样,十足一个小财迷。
苏宁顿觉有趣,大笑起来。
许久没有见过这么有趣的少女了。
……
晨间风,翻书风,哀愁摇头小香风。
孙妙看着一页页如同天书的文字,摇头晃脑着。
她在某一刻突然觉得,这种抄书的感觉真是生不如死。
不过也只有一刻而已。
苏宁此时正在一座宅邸里,与宅邸的主人笑谈着。
主人家是一位被贬的官员,五品官,因为得罪信王,注定无法翻身,故而出售宅邸。
苏宁没有讨价还价,只是与这个官员闲聊一些社稷书院的事情,最后一锤子定音。
三天后,这座东城临近洛水河畔的宅邸就已经布置妥当,丫鬟与下人是原来的人,苏宁没有赶人,而且工钱翻倍,故而他们感激涕零,做起事来,更加尽心尽力。
孙妙很不习惯这种有丫鬟贴身照顾和看管的大小姐生活,可是不习惯归不习惯,她也知道这种生活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
梳妆台前。
“小姐,你真是个美人胚子,长大以后,也不知会迷死多少的公子哥们。”
丫鬟雪菜替孙妙梳头的时候,羡慕说道。
她自然也是颇有姿色,不过也只是小家碧玉而已,属于那种一抓一大把。
孙妙有些不好意思低头,哪怕她知道自己的确很美,可是被别人这么一说,还是很难为情。
她并不臭美。
……
深夜,皇宫。
毓秀宫里,芙蓉暖帐,龙吟凤鸣。
毓秀宫外,站着一个蛟袍男子,负手静静站着,那些毓秀宫的侍卫神色为难。
“太子殿下,你又何必这般,得罪了皇上,那是很容易给信王有可乘之机的啊!”
太子素有贤明,礼贤下士,处理政务时也经常为皇宫的宫女与侍卫们出头,这些侍卫自然更偏向于太子。
太子正色道“国之根本乃是励精图治,父皇自从纳了裴美人之后,就此沉沦于温柔乡,这可是关系国本的大事啊!”
有侍卫劝道“太子殿下,皇上他如今正是春风得意时,你贸然打扰,恐怕皇上盛怒之下,会对你有恶感,有伤父子之和。”
太子处理国事已经有七年之久,哪里不清楚其中的门道,只是实在难以忍受父皇如此行径而已。
庙堂之上,制衡之道永远是一个绕不过去的话题。
尤其是太子与皇帝,父子之间的隔阂。
太子苦叹道“父皇如今真的变得太多了!”
侍卫不发一言。
这不是他们可以说出口的事情,不该说的不说。
太子犹豫良久,终究还是离开。
“恭送太子殿下。”
……
“太子,深夜来找我,有何要事?”
“国师,我是想请您劝一劝父皇,如今也只有您说的话,父皇能听的进去了。”
“朝廷的事情,我是不会插手的,王朝气运兴衰,我这扶龙之人也只能顺其自然。”
“可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父皇被那个妖女所迷惑啊!”
“劫数如此,除非找到破局之人。”
“是谁?”
“天机不可泄露。”
国师说完这句话就闭眼打坐,不再说话。
太子安静站着,不敢打扰。
国师府灯火通明,太子被国师府管事送出府门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夜幕里的繁星,叹了叹,上了马车。
坚实的车轮在青石板道上滚动,咯咯的声音在天地回荡。
太子在车厢里,右手把玩一枚碧玉制成的铜钱,神色愁苦道“国师说的劫数究竟是什么?还有那个破局之人究竟是谁?”
华贵的马车缓缓驶入护城河,宣武门的守城士兵自然认得太子的马车,立刻开城放行。
只是,太子不知道的是,玄武门的卫队队长在当夜给信王府飞鸽传书。
不过这只鸽子被孙妙把玩苏宁送她的一道火符给烧焦成为烤鸽了。
孙妙蹲下,看着那只香喷喷的烤鸽子,挠头四顾,生怕被人发现。
她连忙用一根树枝在花园挖了一个坑,把这只烤鸽子埋下去,毁尸灭迹。
她其实很想学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苏宁不肯传授于她。
孙妙手足欣长,很适合使剑,不过苏宁却没有传授她任何剑法,只是教她一套强身健体的练气之法,可以延年益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