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字有些是抱怨课业太多太难,让人完成不了的,有些是抱怨长辈太严厉的,有些则是抱怨先生太过迂腐,授课时太按部就班的……
“最开始时,还只是几个哥哥们偷偷摸摸的在这墙上写字,但字写得多了,当然也就很容易被人发现了,祖父和父亲二叔也不是不知道这面墙以及这墙上的字的存在,他们却没想过要将这面墙上的字都抹掉。”季卿的唇畔带着笑容,“用祖父的话来讲,每一个人的成长都会留下相应的痕迹,这面墙以及墙上的字,也是几个哥哥成长留下的痕迹,不管他们做得对错与否,等到将来他们长大了回头再来看自己当初的抱怨,想必也会付之一笑……”
话说到最后,季卿的笑容收敛了起来。
若真能如祖父所说的那样,几个哥哥们长大成人了之后能看着自己年幼、年少时留下的这些抱怨,从而付之一笑,那也该是极为温馨的事。
只可惜……
几个哥哥都没能等到长大成人的那一日。
季家出事的时候,大哥季潜也才十八岁而已,都尚未及冠。
想到这里,季卿眼里又染上淡淡的哀思,不过她很快就将之收敛起来。
逝者已矣,活着的人还需要往前看,这个道理,季卿早就已经知道了。
贺章当然能看出来季卿眼里的伤痛,他并未说什么安慰之语,而是突然道:“如意,等到将来,咱们也在贺府留下这么一面墙吧?”
嗯?
季卿看向贺章。
贺府那是贺章的府邸,自然是他想做什么都行,特意与她提这么一句是做什么?
再则……
贺府现在拢共也就只有贺章这么一个主子,贺章也早已经过了会偷偷在墙上写字抱怨的年纪,留这么一面墙有什么用?
大概是季卿眼里的莫名太过明显,贺章轻叹一声,伸手在季卿的鼻尖轻轻拧了一下:“笨如意,自然是留给咱们的孩子了……”
季卿顿时就红了脸颊。
他们的,孩子!
她该不该夸一句,这人想得还真够长远的?
为了避免贺章再说出什么虎狼之词,季卿瞪了贺章一眼,转身便走。
贺章摸了摸鼻子立即跟上。
在走出花园的时候,季卿回头看了一眼。
因为没人打理,也因为现在光线渐暗,这花园看着颇有些幽深,实在是没有什么好风景,但在季卿的眼里,却仿佛看到了曾经这园子里热闹的光景。
她抿了抿唇,回过头继续往前。
祖父,父亲,二叔,哥哥们……
你们放心,我很好,其他人也都会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