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诗言站稳后,用手摸了摸他的头顶,笑着说:“没事儿,幸亏没摔跤”。
她与嘉祐慢慢地一路朝家的方向走去,快走到单元楼前时,远远地看见一个中年男子站在那里,背影极像何凝。
于诗言心里有些狐疑,何凝这会儿应该在京城,可能是她太过思念他的缘故吧。
走近了,看清了,真的是何凝。
何凝伸手为她掸去落在身上的雪花,微笑着说:“诗言,我回来了”。
于诗言鼻子发酸,心里有现实安稳的喜悦幸福,还有几缕难以言说的惆怅悲伤。
先前她所有的不安与害怕,在何凝出现的那一刻,在他的气息缠绕住她的那一刻,悉数沉淀了。
晚上九点,她与嘉祐洗漱后,准备休息。
手机忽然响起,陌生的手机号码,但是手机号的尾数与何凝的尾数一样。
是何凝新办的手机号?
于诗言一边心里猜测着,一边接起了电话,说:“喂?”
手机那端传来陌生女子的声音,说:“你是于诗言?”
“是,有事”?
“我是何凝的妻子,我看见你给何凝写的诗了,‘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小姑娘写这些东西不觉得羞耻?我曾经也是大学生,我也知道‘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何凝一直对我说,你还小,不懂事,无父无母很可怜……”
于诗言的脑子一片空白,茫然地挂断了电话,机械地走到于嘉祐的卧室门口,轻轻地把门打开一条缝,看着躺在床上熟睡的于嘉祐小小的身影,他是那么脆弱,她也是。
他们都曾是母亲怀中最珍贵的宝贝,被小心呵护,如果妈妈知道自己的宝贝孙子与女儿要经历这么多的痛苦,她可会毅然地舍弃他们?
她犹如被噩梦魇住,恐惧害怕。她只想睡去,永远睡去,没有明天,没有何凝。
天不知何时亮了,李承昊不知何时来了。
李承昊说:“何总让你在家休息一段时间,这几天我暂时接送你的侄儿上下学。”
她看着他,沉默了很久,轻声说道:“李承昊,总是麻烦你,真过意不去。”
于诗言躲在卧室里,闭上眼睛,泪如决堤的海刹那已是满面。她张着嘴,想要痛苦的大叫,却又一声都发不出来,极度的痛苦和压抑交织在一起,让她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泪眼模糊中,她看到一个人影,推开房门走了进来,她立即用手臂抱住头,匆匆把泪擦去。
人影走到了她的跟前,说:“诗言,何总让我来看看你。”
于诗言没有抬头,是科室里的丁馨悦。
“馨悦姐,你来了。”她想到痛哭失态全被她看了去,十分尴尬。
“何总让我来陪陪你,怕你一个人待着无聊。”
“谢谢!你喝水吗?我给你倒杯水。”
于诗言刚站起身,馨悦姐把她拦住,说:“你坐下休息吧,我不渴。”
她尽力挤了个笑,“好。”
于诗言不知道何凝会留着那张写着“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的纸。她不知道何凝的妻子在什么机缘巧合下看到了那张纸。是何凝刻意为之,还是无心之失。
何凝一直是个心细如发,行事谨慎果决的男子,这次怎么会这么不小心?
于诗言心里一面伤心,一面却是如释重负。就好像一个人做了一件坏事,一直在努力隐瞒,可又预感迟早会暴露。他瞒得非常辛苦,当秘密暴露时,是很可怕,可也终于松了口气,因为不用再辛苦地隐瞒了。
她很舍不得何凝给她的宠爱,可她真的不能再伤害他的妻子了。那个女人在电话里对她除了责备和劝告,没有轻视和辱骂。
丁馨悦在屋子里打量了半晌,说:“看来何总是真心对你,你可别做傻事啊。”
于诗言心里一阵轰然,原来何凝早已知道她准备做什么了。他特别安排李承昊和丁馨悦照顾她和嘉祐,就是担心她离开他。
原来,何凝一直知道她无力自保,无人可依,无处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