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人微微垂下头,却依然没有把手收回,显然是听了某人吩咐,要将秦暨留下。
“他想见我?”
秦暨嗤笑了一声:“这么多年我在国外,也没见他打个电话询问,我回国这么久,也没说要见我,怎么我一回了京都,他就要我留下了?”
“少爷...望您理解先生。”
“是啊,毕竟我...是他仕途上一个不容抹去的污点,是他见不得光的私生子,他又怎么能,光明正大地联系我呢?”
秦暨冷笑一声,阴鸷的双眸里,暗含着一丝不容察觉的痛苦与纠结。
“你也知道你的身份,还不坐下。”
秦暨话落下,一道苍老却有力的声音低沉响起。
一名五十来岁,面容俊朗却生生有一股阴鸷之气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他头发一丝不苟的梳成一个背头,身上的西装干净整洁得没有一丝褶皱,脚上的皮鞋甚至亮得可以倒映出人影。
就如同他这个人一样,一丝丝不和谐的东西都不能容于眼中。
秦暨打量着这位只见过一次的生父,嘴角一扯。
“庄先生。”他眸子闪了闪,往后退了几步后,垂在双腿两侧的手指,微微蜷起。
庄先生与秦暨五成相似的眼睛里,闪过一道暗流,似乎有些失望。
或许,他也希望秦暨能叫他一声父亲。
“这便是你的态度吗?”庄先生稳稳坐在沙发上,虽然是坐着,但是那强大的气场却丝毫不亚于站着的秦暨。
他直直看着秦暨,当然秦暨也丝毫没有回避他的眼神:“不知道庄先生希望我是什么态度?是摇尾乞怜,还是形同陌路?”
庄先生眼睛眯了眯,突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不错,果然不愧是我的儿子,这京都,还少有几人能如此与我对视。”
这笑声,多少是有了几分真心实意。
秦暨却没说话,就算是他的儿子又怎样?
终究是私生子,永远是私生子。
“这次回国,事先为何没有告诉我?若不是我在视频上看到你与贾家那丫头混在一起,倒是还不知道你偷偷回来了。”庄先生笑过之后,脸色又恢复了严肃。
“J集团的事情,我自己会解决,请庄先生不要插手,不管当年有什么恩怨,您都不该如此对付一个小女孩,何况,她...她也是母亲的女儿。”秦暨抿了抿唇,终于开口道。
对于提前回国,也只是一时兴起,却没想到,与吴念念接触的事情,还是传到了这个人的耳中。
他话落下,是久久的沉默,庄先生并没有说话,而是一直看着秦暨。
良久之后:“呵呵,你又怎么知道,是我对那小丫头动手?”
“事情是在我回国之后才发生的,除了您,我想不到任何人。”
秦暨说道,目光更是一刻不停地盯着庄先生。
“贾奇一路爬上来,得罪的人不知几何,有人拿他女儿开刀,这并不奇怪,现在墙倒众人推也是自己种下的因?与我何干?况且,这对于你收购J集团,也是一件好事不是吗?我想不到你有任何理由拒绝这样的情况。”
庄先生冷笑一声,整张脸上,却连嘴角都没有动几下,仿佛那声音,只是直直的从喉咙里发出。
“我有他们的股份在手,并不需要您用这样的手段帮我,而且,您买通乔南峰做的那些事情,太恶毒了,一个女孩的声誉何其重要?您这样做,无异于是毁了她一生。”
秦暨俯下身,一手撑在沙发边缘上,毫不客气,企图在庄先生眼睛里看到一丝一毫的心虚或是闪躲。
但是并没有,庄先生的眼睛里,除了冷漠还是冷漠,看着秦暨甚至有些可笑。
就好像秦暨口中的事情,只是一件无伤大雅的小事,不值一提。
“你真是,像你的母亲一样天真。”庄先生突然大笑一声。
但是那笑声中可没有半分真正的愉悦。
“您还会提起我母亲?那只不过是被你抛弃的众多女人中最悲惨的一个,不知道您是以什么心情提起她的?是当个笑话,还是会有半分感伤?”
提起秦涟,秦暨脸色终于变了,他略有些嘲讽的看着庄先生。
庄先生有些老残的双眼似乎闪过些什么。
他抿了抿唇:“但也是,唯一一个让我至今都忘不了的女人,更是唯一一个给我留下一双孩子的女人。”
语气里,终于有了片刻的伤神。
却又转瞬即逝,就好像只是秦暨那瞬间的错觉。
“什么意思?一双孩子?”秦暨狭长的双眸里满是震惊,他若是没有听错,岂不是说他还有一个妹妹或者弟弟?
他知道,庄先生的妻子,是一位高官女儿,像这样的家族联姻,或者说是利益共同体,是绝不可能离婚的。
所以,哪怕庄先生的太太一生不能生育,他也不可能离婚再娶,因为一旦离婚,牵扯到的不只是两个家族的利益,还有他的仕途,他的高官厚禄。
“嗯,是的,是一双。”庄先生眼前像是有一张画卷铺开,他神色间略微有些失神,或者说,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