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夫人抱着孩子,面有愁容,叮嘱道:“夫君,你一路上可得注意身体,这天寒地冻的,可别把自己惹上病来。”
曹平安点了点头,却见那醉猫子丁冲拿着个酒葫芦,说道:“孟德……嗝……能复饮呼?”
曹平安无奈得摇了摇头,一来是服了这丁醉猫子酒不离手整天醉醺醺的,二来是自己马上就要赴任了没空与他搭话闲聊。他缓缓说道:“你可少喝点吧。”
“嗝……”
众人欢声笑语,虽也有不舍之情,但还是只能目送着曹平安的车架远去。
曹平安坐在车上,时不时朝后望着渐行渐远的曹操家人,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虽然他在这东汉无亲无故,但这些人的的确确给了他一个家才有的温暖。
夏侯渊当先开路,四十来名家丁护卫相随,气派十足。行在路间偶尔能望见零星几个田间的农人,他们远远瞅见官车,不是转身逃避就是怵生生跪倒磕头,脸上恐惧的颜色溢于言表,仿佛怕自己扑过去吃了他们似的。
黄巾之祸虽是平定了,但朝廷官员和东汉百姓之间的关系却更加疏远了,尤其是曹平安这样的有功之臣,无形中更是带了几分杀气。他的威名是建立起来了,但这种威名却沾染了一辈子也洗不掉的血腥味!
曹平安的官车行走在驿道上的时候,无论什么人见了那官旗都得为他让路。途经馆驿也是由驿丞热情招待,这些人早就预备好了炭火,把屋里烤得暖暖烘烘,所献美食美酒一应俱全,伺候的仆人也是无微不至。莫说曹平安了,就连家仆、护卫他们的夜壶都有人抢着清洗。
东汉时期的事物曹平安也算见识了不少,唯独这官大一级压死人无论在哪儿时代都是一样的。他这一路走马观花,属实耽误了不少时间,直至几天后的午时才缓缓走入官道往东平陵城而去。
东平陵城外二十里的驿馆里,驿丞早就备好了食物又暖好了房间后,这才站到了驿馆外等待着曹平安的车架。
这驿丞姓李,是个七旬老者,一头白发,杵着拐杖,他两眼紧紧地盯着官道,一阵寒风袭来,他也只是稍稍拉紧了劈在身上的锦衣,如一尊石像一样。
曹平安见马车没动了,这才下车,带着夏侯渊走了过来。所有人见曹平安这等架势,驿馆众人也不知是喜是怒,都低着脑袋跪倒在地。
曹平安环顾了一番驿馆众人,又走到驿丞近前,缓缓说道:“诸位乡亲父老,有劳你们迎接本官了。我曹某人初到此地,对大家更是无功无恩,你们却行此大礼,我实在是担当不起,你们快都起来吧!”
大家虽然听到了命令,但谁都不敢动。夏侯渊补了一句,道:“我堂兄叫你们起来,你们就都起来嘛,谯县谁不知道我堂兄最随和了?”
众人闻言这才爬起身来。曹平安一眼便见那位位白发苍苍的驿丞,忙走到近前,问道:“老人家,您多少岁数了?”
老人哆哆嗦嗦不敢答对,夏侯渊忙过来搀住,笑道:“您老说话呀,又什么好害羞的,我堂兄又不得吃人。”
“不敢不敢,小人今年七十有六了。”驿丞这才回话。
曹平安走了过来,拉住这老者的手,说道:“您都这把岁数了,还在这驿馆忙活呀?”他四下观望众人,觉着寒风习习,“大伙都进屋吧,这外头冷的很,要是你们为了我而生病,我可就成了罪人了!”
众人纷纷点了头,这才跟在曹平安身后入了屋子。驿丞令人将酒菜端上桌子。夏侯渊早就饿坏了,行了大半天,那肚子早就饿得难受,只见这菜肴上一盘光一盘,惹得众人无不惊讶,曹平安也不管,任由这夏侯渊胡吃海喝。
此时,馆中站起一人,他大步走上曹平安近前,接着伏地跪倒,嘴中哭喊:“府君大人,你可得替小人们做主啊!”
曹平安吓了一跳,这吃个饭又是跪拜又是哭泣,他赶紧放了碗筷拉起这人,忙问:“哎哟,你别哭,你慢慢说,要是能帮我一定帮你。”
那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他用手擦拭干净后,这才哭唱起来:“禀府君,小人姓李,本是住在东平陵的城边,家中有屋又有田,生活乐无边,谁知那王少爷,他蛮横不留情,勾结官府目无天,夺我房屋占我田,我爹爹跟他来翻脸,反被他一棍来打扁……”
曹平安心里纳闷:怎地还唱起来了?
却见这李姓男子又哭唱道:“我爷爷告他欺善民,被县令抓去大牢,鞭打了千百遍,千百遍!他还将我逐出了家园,我流落到山间,为求养拙荆,只有独自行乞在庙前,谁知那王少爷,他实在太阴险,将我拙荆二人,狂殴在市前,小人身壮健,残命得留存,可怜拙荆她魂归天呐!魂归天。此恨更难填,为求葬全家,唯有卖身为奴,自作践,天天盼望着青天大老爷。”
曹平安听完这一顿哭唱心里嘀咕:这王家大少爷倒是与曹操那四叔曹鼎有得一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