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差静静听着,没有多加表态。他问息琳,息琳将她与及贡之间多年交手的情况一五一十地禀告给太子。同时,息茉也将自己在渺逍坊陪客时偷偷听到的、有关及贡的线索一一加以禀明。
夫差综合大家所述,觉得有必要试探一番,他让息琳明日一早回城,安排大量货物,以期引及贡出手。所有一切全部照旧,遇到劫匪不要贪恋钱财,保全自家性命。剩下的,交由井察子处理。
次日清晨,天一亮,息琳与息茉马上动身,一刻也不敢耽误。谋筹了这么多年,终于等来希望,怎么掩得住激动的心啊?她们到达期思城时,城门才刚刚打开,进城后,二人分头行动,准备明日的诱敌行动。
而在她们进城不久,徊免骑着快马急驰而出,直朝城北而去。从宽阔平坦的驿道渐行渐窄,七拐八绕,来到一处僻静的小院,乃山间独屋。山风清野,带着一股冷寂。徊免上前叩门,院子里没有动静,他再一次叩动门环,才听到一阵细微得脚步声。“吱呀!”门轻轻打开,露出一个谨慎的身影,他不悦地道:“怎么又是你?”
“明日群卉绸坊有大批绸布要走,大人让你赶紧做好准备。”徊免回答。
“不是说好了,这种事让别人去吗?怎么总是出尔反尔?”男子皱眉质问。
“屠英,你也歇了近半年了。这半年,大人依了你的意思,没有强逼你做事,不要得寸进尺。”徊免冷冷地道。
“什么时候放我弟弟出来,什么时候替他办事。”屠英不予理会,准备关上院门。
“等等!”徊免伸手挡住。
“大人说了,放你弟弟出来是不可能的!他这一次惹得祸太重,没办法现在放他出狱。”徊免劝道,“牢里那么多犯人,无时无刻不在盯着他,大人为了安抚那些人,已经费了不少力气,你就不要再跟大人过不去了。”
屠英暗暗叹气,他有疑惑和顾虑,可始终被动,这种授人以柄的滋味真不好受。“回去跟大人说,这批货抵我弟弟一年刑期,如果他不答应,我立马消失!”
“好。”此时此刻,徊免别无他法,只能暂且应下,回去再与大人商量。
“记住了,一次减一年。次数一到,我弟弟还不放出来,咱们就鱼死网破。”屠英威胁道,他恨透了阴妄狡猾的及贡。
“今天晚上候在老地方,等我的消息。”徊免叮嘱道。
“我不蠢。”屠英冷冷地道,随即重重地关上门。
徊免讨了个没趣,怏怏地离开小院。
群卉绸坊的绸布如期上路,这一次,女掌柜息琳加派十位家丁,总共二十三人看护这批价值不菲的货物。五辆马车装载得满满当当,井然有序地出发。临行时,息琳照例承诺,只要货物完好无损地交到客商手中,她给每一个人封一笔丰厚的赏金。伙计们心花怒放,声言一定会将货物平安交割。
躲在暗处的徊免轻蔑冷笑,这些毛小子,根本不是屠英的对手。他甚至觉得,派屠英出马乃是枉费人力,自己出手都绰绰有余。徊免在群卉绸坊的车队出发后不久,亦快马加鞭,去向屠英报告车队的行踪。徊免走后,息琳随即放飞信鸽,将消息禀报给早就埋伏暗处的井察子。
傍晚时分,群卉绸坊的车队住客栈太过惹眼,担心引起匪人的劫掠,遂将马车停放于密林,准备在此过夜。负责押送的管事磊叔安排人值守,两人一组,时刻保持警惕。天色渐暗,山林沉于一片漆黑之中,本就寂静的荒野被沉夜所裹,透着一股玄幽的惊悚气。伙计阿从环顾令人悚然的荒僻林地,提心吊胆地说:“磊掌事,这儿幽森森的,不会出问题吧?”
“咱们住客栈目标太大,这么多货容易招飞贼掂记,宿于山林,虽然吃些苦,但掌握不了咱们的行踪。这样,就能保证货物安全。掌柜说了,这批货价值非常大,务必确保万无一失。”磊掌事心里也犯嘀咕,但他是主事,阵脚不能乱,只能硬着头皮给大家打气。“上半夜我守着,你先睡会儿。”
“是。”阿从紧了紧衣裳,虽然已是四月,树林的夜间还是感觉到令人发冷的寒意。磊掌事头发花白,精明干练,他主事多年,阅历丰富,这才随车押货,但毕竟上了年纪,熬下半夜有点力不从心,所以才让阿众值下半夜。在二十几个伙计中,他算是机灵聪明的,磊掌事有意栽培他,特意让他随车同行。
阿从刚闭眼没多久,突然听到“啪、啪!”两下惊石声,他迅即睁开眼睛。“谁?”替掌事警惕地问,同时,叮嘱大家小心应对。
“咻......”一支燃了火油的箭羽穿叶过枝,扎在了一株大树上。
“不好!有劫匪!”磊掌事大喝一声,“快拦住他们。”话音刚落,从黑暗中钻出几十个蒙面黑衣人,他们行动敏捷、身手利落,见人就砍。群卉绸坊伙计们被伤得七零八落,磊掌事也不例外,被为首的黑衣人打成重伤,躺在地上动弹不得。阿从被一个黑衣人剑架在脖颈挟制住。黑衣首领沉沉地道:“一会儿你回城报信,别让他们死在这儿,让老子背上人命!”
“是、是。”阿从吓得手脚发抖。
“别慌!抖成这样走不了路,还怎么报信?”黑衣人冷冷地说:“老子只图财,不杀人!要是他们死了,老子就宰了你!”
“是、是......”阿从更慌张了,说话夹着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