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走了很久,前方露出一团刺目的亮光,“到了。”叔雍欣喜不已,与此同时,让大家注意警戒,以防妖匪在洞口设有岗哨。所有人屏息凝神,严密防范有人突然袭击。叔雍冲在最前面,他让大家保持战斗形,一旦发现异常,迅速回撤。兵士们悄悄地拔出剑,紧紧地握在手中,随时应对敌方的攻击。
洞口静悄悄的,一道涧泉从山上淙淙流下。原来,涵道里的水源是从这儿流过去的。叔雍第一个钻出泉洞,他仔仔细细地将周围的环境观察了一遍,确定没有异常,才让弟兄们出来。洞外是一片高大茂密的森林,一条窄窄的石道伸向前方。叔雍他们刚刚淌了水,脚一踩就会有湿漉漉的鞋印。为不泄露行踪,叔雍让大家顺着石道往树林里走。刚拐过一道弯,丛野低声惊呼:“雍将军,看!那儿有人!”
“呼啦!”大家一下子围上来,沿着他指得方向望过去。果然!弯弯曲曲的石道上,一个飘忽不定的人影匆匆移动着。
“走!到路上去!”叔雍命令道,丛棘中行进太慢,跟不上那人的速度。“动作轻点,别让他发现了。”叔雍不忘嘱咐。一回到石道上,行走起来就快得多,很快就缩小了同那人的距离。谨慎起见,他让大家不要跟得太紧,保持一定距离。
跟了一段路程,叔雍发现那人虽然步履匆匆,可行走得很匀速,一直没有变化。叔雍遂让丛野回去向太子报信,而他则带着余下的人继续跟下去。
涵道外,夫差看似平静,实则非常着急,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多时辰,而叔雍他们没有任何音讯,也不知道情况到底如何?井察子宽慰他,过了这么长时间,他们还没回来,至少说明这个涵道能进去,说不定叔雍有新发现才迟迟不归。夫差清楚此事一时急不来,只好耐着性子继续等待着。
“丛野回来了。”辛九高兴地喊了一声,兵士们一轰而上,七嘴八舌地追问:“有人吗?”
“妖匪多不多?”
“找到他们的巢穴了吗?”
丛野被一堆问题问得不知道回答哪个,他焦急地说:“不知道!不知道!”他冲出包围,来到太子跟前,将经过与叔雍的交待向太子详详细细地作了禀报。收获这样的消息,实属难得,夫差已经很满足了。他立即将人马分为两路,一路守在洞口,确保妖匪不能进出,另一路则由他率领,进入涵道去支援叔雍。原本打算让井察子留下,他执意要跟随,他说持宋王之令护卫公主,寻回公主乃职责所在。如此一来,夫差只能让辛九率队留守,让他做好随时接应的准备。
夫差命人点起火把,准备进洞。丛野不解地问:“殿下不怕被察觉吗?”
“现已探明情况,若果真是妖人巢穴所在,我强敌弱。就算被发现,大不了与之一战,以咱们的实力,不信制服不了妖匪!”夫差胸有成竹地说。
随后,几个兵士举着燃烧着的火把,依次进入涵洞。在明艳的火光照亮下,行走得十分迅速,一路抵进,很快就到达丛野所描述的能望见牛鼻石的地方。夫差没有停留,命令人员继续前进,快速通过这条长长的涵道,好赶去与叔雍汇合。
到底是王军,能迅速适应各知各样的环境,没过多久,他们就到达了洞口。夫差从洞内躬身出来,一看四周,真是别有洞天。这里的树木蓊蓊郁郁,枝干粗壮,重叠交错,一棵紧挨着一棵。有尖利葱翠的长叶松针,有四季常青的杉木,栗树倒是秋至落叶,可现下是四月,正是它枝叶茂盛的时候,宽大的叶片在密密实实的松杉林中随风而动,挺拔坚韧中多了几分轻盈秀气。夫差无心赏悦这怡人的翠色,命令手下按照叔雍留下的记号,继发迸进。
密林中的山径一开始蜿蜒难行,行着行着,山势变得平缓低矮,不像起初那般陡峭高峻。叔雍的记号做得很特别,隔百丈就用小石子垒成一堆,藏于隐密的树后。匪人就算经过,也发现不了它们。这种记号是他与夫差默契的约定。
叔雍一路跟着前方的男子,怕被他察觉,一直与他保持远远的距离,也命令众手下不要出声,以免惊动他。尤其是直道,每次都是等他走到尽头,才加快脚步跟上。过弯道,也是等他彻底通过,才悄悄地跟上。跟踪过程中,总体来说比较顺畅,惟有一次,那男子不知是有所觉察,还是无意而为,他走着走着,突然转过身,仔细观察周围动静,叔雍他们恰好藏于弯道之后,这才避免了暴露。从这之后,叔雍跟踪得更加谨慎,确定安全才敢行动。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男子在一片树林前停步,从怀中掏出一个什么东西,放在鼻口闻了闻,然后才抬步往前走,再然后,在树林中消失不见了!
叔雍担心跟丢了,急忙追上前去。可追到一半,他突然停下,黑皮紧张地问:“雍将军,怎么了?”
叔雍没有回答,他拼命憋着呼吸往回走,用手示意他们赶紧后撤。黑皮不知发生何事,见他神色焦急,快步往回奔,心想事态严重,赶紧指挥弟兄们往后跑。大家退出很远一段路,叔雍才张嘴大口大口地喘气儿。黑皮紧张地问:“雍将军,莫非发现有妖匪?”
“呼!”叔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稍稍平和些,才对他们说:“刚刚闻到毒花的香气!”
“啊?”众人大吃一惊!
“可以断定,这里就是匪人的巢穴。”叔雍很有把握地说。
“毒花的香气无药可解,咱们能巢灭他们吗?”有兵士忧心忡忡地说。
“先不急着攻,”叔雍抬头观了观四周,这条山路修在半山腰,他决定前往高处,“咱们到山上去,由上而下俯瞰,说不定能有所收获。”
“我们走了,殿下怎么办?是不是要派人向他禀报?”黑皮问。
“对!殿下肯定很快就要到。孚离,你回去,向殿下禀告咱们的行踪。提醒他,千万不要过那片桦林!”叔雍叮嘱道。
“是!属下定一言不差地回禀殿下。”孚离连忙道。
“去吧。”
“是。”孚离沿着山路回去了,叔雍怕久待着被匪人看见,赶紧与大家隐到浓密的树木中,抱着树干,拽着枝条,踩着松软的落叶费力地往山顶上攀登。
“到了,到了。”兵士们喘着息低声喊,他们不能显露太多,隐于树丛之后。透过枝叶缝往下望,所见的一幕令他们无子震惊,呆呆地说不出话来。原来,那片森郁的树木畔,紫幽幽的一大片,足足有一里之多!这可是毒花啊,它所散发出的毒素足以令人癫狂。也难怪,方才那男子摸索一顿,显然在寻解毒之药。从他精壮的身材判断,应该也是习武之人,连他也要靠解药护身,其他人就更不儿用多说了。
“这......”这如何能闯进?”黑皮受过花毒之苦,被泼醒之后,因长时间狂笑,肚子疼了一天才缓解,所以一见就犯怵。
“在这儿守着,等殿下过来再听听他的意见。”叔雍也很吃惊,为抚大家的心,他只能强装镇定。叔雍仔细观察,发现山上没有别的路,说明匪人没有在此出入,“那边有块平地,大伙儿都累了,先在此处歇歇吧。”
跟踪了这么久,大家紧绷着弦儿,都累坏了,赶紧找地儿坐下。一个个瘫倒在地上,叫嚷着:“累死我了。”他们过涵道时踩湿了鞋,又走了这长远的路,湿答答、粘乎乎的,十分地难受。于是,他们趁着太阳还没落下,赶紧脱下鞋袜晾晒。而且,因为不敢晒在显眼处,只能平放隐密的地方,凭枝杈间透进的阳光来稍稍照一照那些湿鞋。
叔雍安排一人轮流盯哨,其余的原地休息,他也找了块干净的岩,倚着闭目养神。山林十分静寂,偶尔有飞鸟投在树枝上,“啾啾啾......”鸣几声,它们轻盈的身姿在细枝密叶间跳来跳去。或许是察觉到有人在此地歇息,没一会儿,它们又敏捷地飞走了,周围遂归于宁静。
“夫人真的会在这儿吗?”黑皮与几个弟兄在窃窃私语。
“肯定!你看那一大片紫色,分明是来防范官兵进攻的。”棋里很有把握地说。
“救夫人是不是也要烧那片毒花?”迟立问。
“烧了就被妖匪给发现了!夫人还在他们手下,不能下此策!”黑皮在他们面前装起了智者,卖弄起他的见地。叔雍笑而不语,让他们谈吧,是对是错不重要,让大家有兴致度过午后清寂的时光,这比对错更重要。
太阳渐渐转向西面,离叔雍他们所歇息的地方几丈外,突然传来细细碎碎得碎叶声。叔雍一骨碌坐起来,警惕地望向声来处。过了片刻,下面显出一队人影儿,叔雍立马凝神细察,待他看清来者,审慎的目光随之舒缓,嘴角抽起些微笑容。人影儿很快变得清晰,夫差居首,后面跟着的就是随行的兵士。夫差上气不接下气地往上登,踏上最后一步时,叔雍一把将他拉拽上来,打趣道:“要不要歇一歇?这山不好攀,我们缓了好一会儿才恢复气力!”
夫差坐到长满黑岩上,岩石原本长满绿绿的青苔,被太阳久晒,变得干枯,成了黑黑的一片,石头就像裹了一层黑皮。一坐下,枯苔脆裂,屑末落了一圈,有时沾到衣裳上,需要拍打才能将其抖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