婧云站在亭子里望眼欲穿,她真希望夫人只是同大家开了个玩笑,兴致过后又突然出现眼前,笑看她的急态。可是,她眼巴巴地望四周搜寻了那么久,也不见夫人从哪个角落出来,而太子等人,一去无踪。瘦瘦小小的她孤零零地守着沉寂的小亭子,身边也没个商量说话的人,越待心里越悚然!
“驾......”婧云听到马蹄声,惊喜地喊道:“夫人回来啦?”
叔雍一转眼儿跑到她跟前,婧云掂着脚尖儿向后望,见他一人回来,失望地问:“还没找到夫人吗?”
“唉,别提了!我与殿下一路追过去,可那马车就像着了魔一般,怎么也找不着!”叔雍无可奈何地叹道。
“青天白日的,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消失,简直匪夷所思!待寻到夫人,必让殿下好好治一治那些人的罪!”婧云愤愤不平地说。
“殿下比谁都急,他让我回营调兵,你快上来,跟我一起回行宫。”叔雍说道。
“不在这儿等夫人了吗?”婧云伤心地问。
“看不出来吗?夫人不可能自己走失,你留在这里也没用!本来就够急的了,到时你若再被拐跑,就又是一桩麻烦事儿。”叔雍有些嫌弃地说。
“哼!我若丢了,自己回来,不需要你寻找。”婧云拽着叔雍手,爬到马背上,气呼呼地说。
“能回得来倒是好,就怕回不来。”叔雍揶揄道,撒开缰绳迅速朝城里行去。
“季子!季子......”夫差顾不得颜面,扯开嗓门高喊,希望她能听见自己的呼唤。
“公子!公子......”井察子亦大声喊叫,他们的声音经山壁回荡,又飘然传了回来,伴随着焦急,余音不绝。
挂着紫红绸布帘的马车悠悠然然地驶到他们跟前,车夫见二人焦虑神色,关切地问:“二位公子还没寻到人吗?”
夫差默然摇摇头,他的思绪木然望向对面绵绵不绝的群山,不知道在茫茫山峦中,季子到底在哪里?也不知道掳走季子的是什么人,万一她要面对的是一帮穷凶极恶的歹徒,该是多么的绝望无助?而若是那人不怀好意,她又该怎么办?能否坚持到他去解救?且她的下落依旧毫无头绪,根本不清楚她身在何地?夫差想救也不知道到哪儿去解救她!夫差心中的震怒无处发泄,额头因为暴怒青筋突起,眼睛瞪得似要喷出火,紧握长剑的手“咯咯”作响,怒火积攒到了极点!如果这个时候谁稍稍引点,以夫差的爆脾气不知道会惹出什么事情来!
“既是公子,便是一时走失也无妨,说不定还能成就一段好姻缘呢?”车夫笑呵呵地打趣。
井察子不敢透露季子女扮男装,只能隐晦地表示“他”已经有婚约,不能另行婚配。井察子本是掩饰之言,哪料车夫听后不动声色地低头垂下眼睑,看似无意实则掩盖骤变的眼神,当抬重新抬头望向井察子,一切泰然如前。车夫不敢多停留,匆匆忙忙寻了由头就同二人告别,临行之即还热心地表示帮他们留意路上的情况,而至始至终未起疑心的井察子对他的善意心怀感激。
叔雍领的兵马尚未到达,夫差急不可耐,不等骑兵来就要沿着岔道去寻找!井察子劝不住他,只好与他同去。三条岔道,其中两条通往吴国的城池,夫差先决定从容易的入手,他选了其中之一前往。不过,刚行没多远,叔雍率领精骑赶来了,他远远望见夫差与井察子行在岔道,就知道夫差等不及了,急忙向他们高喊“停下”!
夫差听见叔雍喊声,也立即勒马停止,等待他们的到来。不消片刻,叔雍与精骑兵赶到,除此之外,还有行宫侍卫辛九、迟立等人也随同而来。人手增多,夫差立即兵分三路,叔雍与井察子各领一队,夫差则让辛九等人跟着他去通往楚境的岔道。叔雍不同意,他说已经少了夫人,太子不能再出意外。东、西两路是吴疆,就算辛九领头也不会遇到困难,而夫差要去的楚城充满危险,他必须寸步不离地跟在左右。
井察子等将士也一并劝说,夫差听从了叔雍的意见,让他随行。安排妥当之后,三路人马各自出发,沿路寻找季子。骑兵的速度很快,夫差等人不过行了半个时辰,就抵达了楚城,他们人数少,无法与守城之军抗衡,而且骑兵穿着吴国军服,更不能显现。夫差让骑兵隐于浓密的树林间,自己则准备去会一会守城的军士,想办法问出马车的去向。
叔雍提出由他出面去交涉,夫差不同意,他说季子是他的夫人,他必须要亲自为她做些事情。叔雍劝说不动,只好细心观察周围地势,寻找有利位置,他看到有左侧有一处山坡,距城门约百步之远,便让人将弓箭递给他。叔雍从树林悄悄绕到山城,爬上一棵茂盛的老香樟,藏在密叶之间,对着守城敌军,开弓上箭,做好随时支援夫差的准备。
夫差明白不能这样明目张胆地前去探查,必须经过一番乔装,他脱掉华服,留了内衫,然后又抓起一把湿泥,在脸上一顿涂抹,看起来狼狈不堪且脏兮兮的。整顿完毕,夫差只拿了一柄短剑贴身藏着,以备情急之需。然后,假装遭人劫掠的公子,惊慌失措得朝城门跑去!部下们心提到了嗓眼儿,这可是他们的太子,可千万不能出事!所有人紧紧握着刀剑,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太子,一发现情况有变,就立刻冲上去支援!
却说夫差衣裳凌乱、满身脏污地跑向城门,他的这番模样被守城的军士拦下,对他加以盘问。夫差早就编好了谎话,称自己刚刚被一辆装饰浅杏色纱缦的马车上的人打劫,他现在要进城找她们报仇,夺回被抢夺的财物。
守城的军士同情他的遭遇,但明确告诉他,没有这样的马车进城,自午后接岗到现在,出城的马车倒是有几辆,进城的却是一辆马车也没有!
夫差听到这话又失望又欣慰,失望没有季子的踪迹,欣慰这一路没有音讯,那么井察子和辛九就会有消息,至少,在吴境查找,相对而言要方便许多。
夫差假装愤怒,不停地漫骂贼伙手段狠辣无情。他说得这么凄然,连守城的楚将都起了恻隐之心,提醒他趁着天色尚亮,赶紧到别地再去找找,要是实在找不到,只当自己倒霉,下次注意防范。夫差对他道谢,这声谢言倒是他的真心话,尽管吴楚交锋,战场兵戈相向,但方才这位守将,显然也是真心想帮他。
夫差依然装成像一个丢失财物的人,急急忙忙地往回赶,潜在樟树上的叔雍见太子顺利返回,一直紧悬的心才悄然放下,他松开弓弦,悄悄地从树杈跃下,朝兵士们隐藏的树林走去,一会儿,夫差也会到那儿碰面,不知道冒着这么大的风险,他可有勾吾夫人的消息。
很快,夫差回到树林,面对大家关切的询问,无奈地摇摇头。旁边的有一汪小泉,他双手捧起清水,洗掉脸上的泥污,穿回外裳,缓缓地说:“走吧,去和井察子他们会合。”大家的情绪稍稍松缓,齐认为勾吾夫人没有从这里经过,那么,必定去了另外两条道,也就是说井察子、辛九两人中一定会有一人获到勾吾夫人的消息。
夫差虽然庆幸拐季子的劫匪没去楚境,可没能亲眼见到季子,他心里绐终放心不下。因此,仍急迫地赶路,他要早点见到井察子、辛九,好知道季子的安危。夫差很快又回到三岔道口,井察子与辛九已经在等候着。他们一亮明身份,吴城的守将就详详细细地向他们禀报了一下午的情况,明确表示也没有这样的马车进城。井察子、辛九满满的希望落空,只能快速返回原地,以向太子禀报。
夫差原本信心十足地认定季子一定会在这两条道中的一条经过,可听完他们的禀述,夫差懵了!这个岔口只有三个方向,通向三座城,怎么可能都没有经过呢?难道无缘无故消失了不成?
辛九见太子半信半疑,指着身边一位着甲胄的领将说:“末将恐不能详细禀述情况,特是请求守城的未将军同行,好向殿下通报具体情形。”
未将军是当班的领将,他说他就是固城人,固城很小,来来往往的马车不是各家商号,就是司府人家的,他都认识,今天一整天都没有见到辛侍卫所说的那种马车。按理说,这种华美装饰只有姑娘家用,以他掌握的情况来看,没有哪家富贵人家的内眷有这样的马车。
未将军说得如此笃定自如,令夫差无法不信,可是惟今最要紧的是,季子如果没有去这三个地方,到底去了哪儿呢?
“叔雍,你去把期思邑的邑令叫来。”夫差命令道。
“是!”叔雍唤了辛九,二人又急急忙忙地往期思城里赶。
“殿下,接下来,咱们怎么办?”井察子着急地问。
“回去!”夫差吩嘱所有人:“马车很有可能藏在隐秘处,大家把路里路外的树木、草丛仔细找找,看看有没有暗道秘口!”
“是!”井察子将人分成三人一组,撒开搜寻,以扩大查找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