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东门襄仲稍稍平息的怒火又被激起,厉声道:“哪儿都不准去!好好在这儿反省!”说完拂袖而去。
东门襄仲离开后,兄弟二人说话真切随和了一些,公子葵劝道:“皙公主美丽娇慧,为何执着于藉藉无分的鸯瑚公主呢?”
“大哥,你行事有度,从小就得大人们赞赏。而我,从来学不会那些应酬往来,能相伴自如的,惟有那些默然无言的古籍。鸯瑚公主身世坎坷,她同我一样,只能醉心于诗文。她是古藉之外,唯一让我轻松自在、如沐春风的人。如果,连自己倾心的女子,都要别顾相弃,那活着,还有什么念想呢。”公子洛寂落地说。
“人的一生,要担负的东西太多,再深的情意也会被岁月渐渐消磨掉。到那时,还会无怨无悔吗?”公子葵紧盯着他问。
“我知道大哥很辛苦,为这个家牺牲了很多,娶孟郡主也是情非得已。”公子洛感激道,“可我到底与大哥不同,我也努力过,可是始终融入不了士子们的圈子,也应付不来那些虚情假意的场面。”
“父亲为家族利益,肯定会同意敬赢夫人的提议,你可想过,这件事如何处理?”公子葵关切地问。
“此生非鸯瑚不娶!父亲若严厉逼迫,我就逃离王都,去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去过闲去野鹤的日子。”公子洛坚决地表态。
“要知道,俗尘世事,人往往会被困缚住。身处荣华的人谋求更多的名利富贵,贫寒的人则为一日三餐饱腹而奔波。你从来没有尝过穷困滋味,确定能安身立命?”公子葵担忧地问。
“大哥小瞧我了,昔日随师父学剑术,渴饮朝露,饥采苹菜,不也是过得有滋有味吗?”公子洛轻松地回答。
“学剑不过三年五载,学成归来,府院依旧,锦衣玉食依旧!而这一次出走,从此以后,都要过这样的日子,你确定接受得了?还有,鸯瑚公主乃金枝玉叶,她受得了粗茶淡饭的日子吗?”公子葵慎重地提醒。
“她在王宫过得也不快乐!我与她虽未明确坦露心意,但依对她的了解,两者相取,我猜她会选择恬淡平和的生活。”公子洛沉思后道。
“此事非同小可,你一定要慎重!”公子葵好心提醒。
次日,东门襄仲向鲁公上书,鲁公素有“礼仪之邦”的美誉,就算吴国没有中原诸候厚重的底蕴,此番派来使者,也应以礼相待,让他们感受鲁国才是真正的礼邦之国!他的这一提议,得到与其利益相连的官员的附和。鲁公见他们说得有几分道理,遂同意于清衍台宴请吴国使臣匡葛。
敬赢夫人作为后宫主事,特意将此次筵席的场面办得十分隆重,安排了赏心悦目的歌舞,还召了鲁公心心念念但惧于敬赢夫人而不敢纳入怀中的绿云美人来侍宴。席间,匡葛对鲁公和鲁国极力称赞。鲁公听着字字珠玑的赞美之语,喝着美人玉手递上的玉液琼浆,心情无比愉悦,美酒一杯接一杯地灌进肚中。鲁公高高在上,兴致昂然!敬赢夫人趁机示意绿云向鲁公敬酒,她已经明示绿云,只要能让鲁公饮尽兴,那么,自然而然就会成为鲁公卧榻上的新宠!绿云为了摆脱宫仆身份,使出浑身解数向鲁公劝酒。都说秀色可餐,鲁公在绿云的柔言曼语劝导下,接连饮了十几盅。在酒劲的催动下,整个人红光满面,同时,也醉态渐显,说话断断续续,甚至前言不搭后语。
敬赢夫人悄悄向东门襄仲使递眼色,东门襄仲遂不动声色地向鲁公提议,他说吴国日益崛起,而且吴国有意结交鲁国,为明对吴国的重视,可效仿秦晋,择一位公主嫁到吴国,两国结为姻亲!
东门襄仲的这一提议令匡葛大喜过望,连忙向鲁国表态,“吴王若得知鲁公美意,定会十分赞赏!”
鲁公在说话间,又饮下数盅酒,醉意更浓,他已经糊糊涂涂了,对此没有反对。敬赢夫人遂在此时进言:“既然君上有意与吴国联姻,那么将鸯瑚公主许给吴国太子,您看可好?”
鲁公的思绪停滞,他耷拉着眼皮,只依稀听到“公主”二字,没作多思便应允下。
敬赢夫人见事情如此顺利,喜出望外,连忙道:“臣妾一定遵照君上的旨意,将公主风风光光地嫁到吴国。”大功告成,敬赢夫人怕鲁公反悔,急忙以他醉意深沉为由,让宫人送鲁公去了他的寝居,当然,少不了绿云陪着。
鲁公退席后,敬赢夫人对匡葛道:“这门亲事乃国君恩赐,使君要早些回姑苏禀明吴王,做好迎亲准备。”
“夫人放心,明日一早,微臣就启程赶回姑苏,向大王禀告。”匡葛赶紧表态。
敬赢夫人面露笑容,棘手的事一了,她儿子距王位又更进一步。不等散席,敬赢夫人便回宫,连夜让人准备鸯瑚公主的陪嫁。做为一个失宠失势的公主,随意让阿荔选取一些宫里的珠宝首饰,当作她的嫁妆。
深夜,阿荔去向鸯瑚公主通禀鲁公已经将她许配给吴国太子,明日一早就要动身前往吴国都城姑苏。
“什么?”正巧鲁公二弟择公子的女儿昔尔郡主进宫,她素与鸯瑚交好,长久未来探望,今日得空便进宫与她说话,见天色晚,歇在望雪阁。昔尔知悉后怒不可遏,对屡屡使绊的阿荔大声斥骂:“狗仗人势!”
望着趾高气昂的阿荔,鸯瑚公主顾不上与她置气,她急忙去鲁公寝居,乞望父亲能收回成命!昔尔知道同阿荔计较不出什么结果,赶紧跟上鸯瑚,陪着她去见鲁公。昔尔性格率直,她知道鸯瑚在宫中无依无靠,只要碰见鸯瑚被欺负,就替她教训屡屡冒犯鸯瑚的刁滑宫人。昔尔本以为就宿于望雪阁平安无事,没想到竟出了这般棘手之事。
鲁公痛饮数十杯,又与绿云半宿欢合,早就沉沉睡去。身边服侍的宫人,早早就得了敬赢夫人的好处,对鸯瑚公主的恳请根本不予通禀,任凭她苦苦哀求而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