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看了看两人,于是急忙说道:“娘娘可是歇息了?”辛夷忙摇头道:“未曾歇息,娘娘就是听着外面吵嚷,这才让我出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说话间便将九月引进了暖阁里间,对着微微道:“娘娘,九月来了。”说完便静默在一旁,九月进来之后忙准备请安问好,微微轻扬手道:“不必,快说,何事这般吵闹?”
九月垂首低低的说道:“勤政殿丘公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晚间下值之后居然没有回自己的院子休息,反而独自晃荡到了长街,恰逢谭婉仪奉召伴驾,见着了丘公公,不知为何丘公公竟是对谭婉仪无礼,冲撞了谭婉仪,谭婉仪也因此惊吓的晕倒在地,幸好有小宫女机灵,跑到了勤政殿报信,毕兴这边带人制服了丘公公,随后丘公公被押解至勤政殿了。”
微微凝神蹙眉片刻,随即道:“谭婉仪呢?”九月微抬头,眼神中满是不愿,微微催促道:“谭婉仪此时送回了碧霄宫?”九月低下头,闷闷道:“谭婉仪被送至勤政殿了,”
微微沉默了,九月忙安慰道:“今日本就是谭婉仪侍寝,安歇勤政殿也不是不可以的。”微微淡然一笑,似乎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细细想来,冷不丁的开口道:“只是冲撞了宫妃吗?”
九月茫然抬头,似不明白微微的意思,微微见他这幅神色便知道他并未打听到真正的消息,长吁一口气道:“罢了,勤政殿一向是滴水不漏的,你打听不到也是正常的。”九月这会却是听懂了,于是小心翼翼的问道:“娘娘的意思是,其中并不只是冲撞这么简单?”
微微叹气道:“罢了,你留心打探着就是了,估摸不久,便会有消息出来了。唉……我累了,退下吧。”
九月见此忙退下,佩兰和辛夷则伺候着微微洗漱,又细细的摘下钗环首饰放置于妆匣子里,这才安歇下来。
此时的勤政殿却是灯火通明的,一旁的太监形似疯癫,身上被捆着绳索,此时低吟不止。另一边的谭婉仪的宫女跪的离丘贯远远的,浑身瑟缩不止,一副害怕至极的样子。
皇上看着下面的几人,一边听完太医的汇报,扭头看向丘贯,眼中尽是冷意,回首看向太医道:“大概多久能醒呢?”
太医忙躬身道:“谭婉仪头上的伤微臣已经处理好了,约莫得四五个时辰才能醒,加之心神激荡之下急血攻心,奴才已经想好了最好的方子,保谭婉仪无恙。”
皇上摆摆手,太医会意的退下,毕兴一扬手,立刻有小太监过来请走了太医,下去开药了。毕兴看着皇上冷峻的面孔,一时有些不知,这后妃中谁才是心头所爱,他对每个嫔妃似乎都是这么的柔情似水,可是发作痛恨的时候,也是极尽手段的。毕兴心底有淡淡嘲弄,很快随着皇上开口便尽数压下。
皇上看着下面哭泣不止的宫女,询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婉仪身边伺候的,细细说来。”
得了皇上的首肯,那宫女自然是觉得自己满腔的委屈愤恨有了可以诉说的地方,他啜泣着,膝行爬上前,扬起头颅梨花带雨的开始哭诉道:“求皇上为我家主子做主呀。我家主子今日完全是无妄之灾,求皇上做主。”
皇上有些不耐,那宫女满口只是让做主,却不说半点与之相关的事情,眼看皇上耐心即将耗尽,毕兴忙在一旁打断道:“姑娘,如今皇上就在你面前,有什么尽管说就是了。”此话一出,那宫女冷不丁的抬头,随即便瞧见了满脸冷色的皇上,忙低身伏在地上,开始说道:“我是婉仪主子身边贴身伺候的轻语,我家主子奉召前来伴驾,行至神武门长街之时,丘公公突然形似疯癫的冲了出来,并且意图,意图……”
“意图什么?”皇上冷然道。轻语伏身更低道:“丘公公口出秽言,意图……意图对主子不轨,所幸我等拼死守护,加之毕兴公公带人赶到,这才……但是我家主子在混乱之中被丘公公大力推攘,后脑触地,请皇上为我家主子做主。”
皇上抬眸看向毕兴,毕兴立刻道:“回皇上,刚才有一个小宫女跑来报信,说是丘公公拦住了谭婉仪的去路,并且动手推攘,奴才听闻后这才带人赶了过去,当时正好看见婉仪主子被丘公公推到在地,兹事体大,一位是后妃,一位是总管太监,奴才也不敢擅自处理,这才将现场之人都带了回来,勤政殿也已经封锁了消息。只是有几个洒扫宫女看到了,奴才担心谭婉仪,因此将此事落下了。回来之后奴才已经派人出去寻找那几人了,想来已经控制住了。”
皇上低低的沉吟了一声,然后摇头道:“不必了,洒扫宫女本就艰难,今日看见之事便不在提了,警告一番就是了,伤人性命之事还是少做为好。”毕兴心里一凛,立时低头道;“是,奴才知晓了,这就吩咐下去,只是警告一番,不伤人性命。”
轻语有些不解,如实那些个宫女嘴不牢的传扬出去,那婉仪主子岂不是被人耻笑,思及此处,急忙说道:“皇上明鉴,此事若是传扬出去,只怕是我家主子名誉有损,请皇上怜惜我家主子。”
皇上只是轻轻的看了一眼她,并不言语,眼神中俱是清冷,轻语一怔,也不敢在多说什么。皇上将视线投个丘贯,见他仍是一副丑态,嘴中低吟不止,皇上自然是能够想到宫人所说的不轨是什么,但是他并不打算为谭婉仪过多的说话,他想办的,从来都是这个吃里扒外的丘贯。
皇上阖上眼睛,在睁开里面全是平静。皇上淡然的说道:“毕兴,传旨下去,丘贯德行有亏,对后妃不敬,致使谭婉仪晕厥昏迷不醒,念在他服饰朕多年,留个全尸,赐自尽吧。”
毕兴掩下眸中的喜色,淡淡道:“是,皇上。”随即一抬手,便有小太监抬起丑态尽出的丘贯走了出去,宫人们犯错了,赐自尽,自然是由掖幽庭的人来负责,如今皇上赐了自尽,左不过是鸩酒一杯罢了,但是就算是死,他也只能死在掖幽庭了。毕兴吩咐道:“拖去掖幽庭,告诉管事嬷嬷,皇上的旨意是赐自尽,让她们自己看着办吧。”说完轻蔑一笑的转身离开。
掖幽庭的嬷嬷们都是积年的老嬷嬷了,在宫里向来是个让人恨又让人无可奈何的存在,年轻的时候没有出宫的,得了主子眷顾的便留在身边成为体面的嬷嬷,若是家里族人据无,便留在宫内的,没有宫妃主子眷顾,最后只能来到掖幽庭。因为都是些无儿无女无亲之人,大多都是些油盐不进,亦是不受人胁迫的。她们从来不管你是谁身边的奴才,只知道进了掖幽庭,想全须全尾的出去,可是难上加难的。
轻语看着小太监们拖着丘贯离开,一时之间心底害怕至极,此时抬头看向皇上,见皇上也是看着她,眼神中俱是她不懂的神色。毕兴入内,见着这一幕,只是轻扯了一下嘴角,随即低低的说道:“皇上,现下还是冷的厉害,皇上早些安歇吧。谭婉仪这里,自由奴才们照料的。”看着皇上的眼神,思及刚刚所见,于是提议道:“要不……把婉仪主子送回碧霄宫,在召其他嫔妃侍寝?”
皇上淡然站起身来,看着轻语,突然轻笑一声道:“罢了,就让谭婉仪在这儿吧,朕去后殿,也不必在召人了,就她吧。”毕兴不出所料,见皇上果然指向的是轻语,于是恭谨的答道:“是,奴才即刻就去办。”随即抬起头看向皇上走远的背影,扭身看着旁边一脸不知所措的轻语,掩下嘲弄,低低的恭喜道:“恭喜姑娘,贺喜姑娘了,请吧。”
轻语此时脑内如同烟花炸开,俱是不可置信的问道:“皇上,皇上让我侍寝?”待得到毕兴肯定的回答之后,轻语脸上慢慢的露出一抹微笑,眼里俱是被皇上陡然的恩宠激发出来的志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