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拿着佩剑走进来的男子,佛肃忍不住挑了挑眉,只见他穿着一袭白衣,额角边还有点点汗珠,看样子像是刚练完剑,轮廓分明的脸上目光坚毅,看起来并不像是他们口中说的那么难堪。
见他踏进了房门,佛肃站起来微微福个了身“禾将军有礼了。”
禾知晏微微颔首,快步走到上座坐下,给一旁的奴仆使了个眼色,那奴仆微微低下头,后退两步后转身出了大厅。
禾知晏端起一旁的热茶,轻呷了一口“听府中的奴仆说,姑娘是奉城主之命前来和我议事的?”
见他单刀直入佛肃也不想与他多做周旋,将手中的书册取出手腕稍一使力,那书册转眼间便到了禾知晏的面前。
“姑娘这是何意?”禾知晏手一抬便将书册拦截下来,握在了手中,抬着头看着下方坐着的佛肃。
“本姑娘受人之托前来送信,书册既已送到那在下便告辞了。”说完便要往外走去。
“且慢,姑娘既然来了,不如多留几日,也好让知晏替族长敬敬地主之谊。”禾知晏转瞬间便已到了佛肃面前,阻挡了她离开的步伐“何况,这书册里我若有些不懂的,姑娘既是送信的使者,便也要负责解答,不是吗?”
话虽说的好听,但门口纷乱的脚步声早已出卖了他,佛肃笑了笑“禾将军,既然要我负责解读,那便撤了门口的兄弟吧,毕竟这书册挺厚的,别让弟兄们站的太久。”
被她揭穿,禾知晏却并不恼怒,嘴角始终噙着笑,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姑娘见笑了,只是这玄古城着几百年来只见过你一个人族,底下的兄弟自然是替知晏多留了个心眼,既然惹的姑娘不喜了,让他们退下便是。”说完拍了拍手,便要吩咐外面的人退下。
做戏做全套,他要做那个好人,佛肃自然要成全他,待他挥退外面的人。佛肃笑嘻嘻的坐回了座位上“我知道禾将军的意思,不过是怕我冒充送信人来害你罢了,只是没想到堂堂玄古城的大将军竟然怕我一个小小的凡人?”
“姑娘竟然通透,那便该早早的自报家门,以消除知晏心中的疑虑。”自风月被凡人暗算致死后,禾知晏心里对凡人便没有了丝毫好感,更别提两个女儿都因凡人而出事的风泽了,禾知晏始终不信风泽会用一个凡人来给自己送信。
“进府之前,在下便说了是替族长送信,莫不是禾将军不信?”佛肃的目光向他扫去,两人的眼神在空中相撞,谁都没有先移开,似乎要看看到底是谁先败下阵来。
过了良久,回过神来的禾知晏被自己如此幼稚的举动惊了一下,转开了自己的目光“姑娘怕不是知道,我们族长对人族并不友好,又怎会让你来送信呢”
佛肃懒得与他多说,将风泽给他的令牌扔给他“你看清楚,这是不是你们族长的令牌。”
禾知晏接过令牌,并未多看一眼,便将它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这令牌他自然知道是真的,但这令牌是不是风泽亲自给的,在这动荡的鲛人族内,倒还真不好说。
见他始终不信,佛肃都被气笑了“若你不信我是你们族长派来的,那你就当我是风月请来的吧。”她送的本就是风月的东西,如此说倒也有几分道理。
“你说什么?”禾知晏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风月在二十年前便已经身陨,怎么可能会是她。
“风月是谁,你不会已经忘的一干二净了吧?”佛肃走上前准备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过书册给他翻开,谁知还没靠近书桌一把剑便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找借口也该找个好点的,月儿已经身陨二十载,你冒她的名来办事,也不怕闪了舌头。”风月这个名字是他一生的禁忌,他不允许任何人玷污她的名字。
看着眼前的男人,佛肃觉得十分可笑,生前不好好对人家,待人死了在这里装什么挚爱。
“你若不信,不如翻开书册看看,是不是真的。”佛肃语气轻柔,带了几分蛊惑的味道,禾知晏的目光落在书册上,没有移开,一时间两人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佛肃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觉得他的眼光涣散,并没有将注意力集中的自己身上,便伸出手将自己脖子上的剑推开,禾知晏并没有真的想对她怎么样,见她推开剑便顺势将剑收了起来,佛肃见此将书桌上的书拿起来递给他,示意他翻开看看。
看着面前的书册,禾知晏迟迟不敢伸手去接,风月是他此生唯一爱过、且伤害过的女人,哪怕自己是逼不得已,却也不能抹去自己确实是辜负过她的事实,这些年来他夜夜难眠,既盼她入梦,又怕她入梦,将自己困在和她的回忆里惩罚自己。
当初她身死后,风泽将她的东西都收了回去,一瞬间她的踪迹在他的生命里消失的干干净净,他跪在殿外求风泽让他去见她最后一面,却不知为何之前一直对他和蔼的族长,在那时会对他冷眼以对。
见他失了神,佛肃晃了晃手中的书册“你不看看这里面写了些什么吗?”
佛肃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禾知晏将自己从以前的回忆里抽离出来,恢复了平静,又变成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将军,他伸出手从佛肃手里接过书册,放进了自己的袖兜里。
“这书册我会看,但不是现在,这两日便劳烦你在这里住下了。”说完唤了一旁的侍女“带佛姑娘下去休息。”
侍女低声音应是,随后便走到佛肃面前“请佛姑娘跟我来。”
佛肃没有看一旁俯身瞪着她的侍女,只定定的看着禾知晏“你是想囚禁我?”
“只是想让你在这住两日,倘若这真是出自月儿之手,你便是我禾府的座上宾......”
这话虽说的好听,佛肃却听出了不一样的味道,正如他所说,若自己拿来的东西是出自风月之手,那便还好,若不是,那她怕是不能活着离开了。
佛肃心中百般思量,却面上不显,点了点头便随侍女退出了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