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得知柳南卖国消息,柳晗还未起身便被禁足殿中,不许他人探望。她在殿中急得跳脚,也无力再去打探将军府的消息。
柳瑛一早听闻将军府被查抄,还未得及梳妆披了外衣匆匆找人套了马车,快马加鞭赶回将军府。看到府中庭院陈设能搬的都搬走,搬不走的被砸的烧的,实不能再看下去。
“爹爹,父亲!”
柳瑛焦急朝内院三步并做一步跑去,身后王绍和来不及穿戴,右脚拖着一只鞋,一瘸一拐跟在其身后边跑边碎碎不断。
“唉!小心点,小心碰着。”急的推扶自己的家丁,指着前面不见身影的夫人,忙推攘身边人跟上。“快去看着!”
齐公公走后,柳江川眼前一黑,被几名还未来得及走的家仆,扶到勉强能用的椅子上。看着快要临盆的柳般若眉头紧锁,不想竟遭此大祸惹得家中未来得及应对。
抄家已是开恩,陛下是要他们困于京城。
扫眼看去被洗劫一空的屋子,就连一盏完好无缺的茶杯都找不出。索性早以辞官为师,如今也能支取一些报酬,眼下只够先修整柳般若住的房间为好。
绝不能让柳家第一个孙子辈,生到这种地方。
“这几日你还是先住原来那间屋子,下午我去请人来修。”柳江川看了眼挺直腰身扶着肚子站在一旁的柳般若,想找出另一把椅子怎么都寻不到,起身上前扶她过来坐下。
推脱不过为难坐下,“父亲,不可。您旧伤复发,我还有些私钱,我们先修缮房子。”扫眼看去,一院子仆人如今没剩几个,挤出一丝笑。“人还是要住的,准不能让一家子睡路边吧。”
“谁敢!”
柳般若话音刚落,就听的一声怒吼声,震的门框发颤。
“是是是,你慢些。”
王绍和喘着粗气终于赶上。小心上前扶着人,眼神仔细盯着肚子。
柳瑛怒瞪男人反手推开,王昭和紧张吞咽口水,伸手小心翼翼扶着,低声嘟囔“又不是我……”还未来得及多说几句,见柳瑛怒色紧盯自己赶忙紧闭嘴巴,再不敢多说几句,生怕惹怒了她。
空气静谧片刻,才想起向柳江川见礼。
柳江川深知他为难,未敢强迫王家必须帮他们。如今境况同僚见了都绕道而行,也就这个傻女儿,完全不会多思虑背后所牵扯出的利益,还敢豁出整个王家。
有这样一位大娘子,身为岳父的他,也为贤婿紧捻一把汗。
“难为你了。”
柳瑛四周环顾,家中物件没几件好的,除了地没被挖走,已是不能住了。“父亲,不如搬去我们那里。”担心父亲顾虑,补充道“我们近日刚好准备搬府别住,院子早修缮好了,我们还同以前一样住一起都高兴。您说呢?”
语气中满是肯求,父亲一身正直刚烈,怎能受得了被人如此羞辱。
王绍和心里纵有不满,如今关头也不容他过多考虑,真心邀请柳江川上府留住。
“父亲,您就不要推脱了,如今她也有了身子,能和弟妹一起,心情也能好些。”
众人一听柳瑛有了身子,更加不愿去与她们同住,执意赶她们离府。柳瑛婆家艰难,柳般若也不愿再去拖累他们一家。指着周围虽有灰尘,索性破损的也没有她说的不能住人那么严重。“这里打扫打扫还是能住的。”看向柳江川呡嘴笑道。
柳江川应着,“你如今不在是一个人,还是当心些。”看向一旁王邵和,眉头紧锁。“恐怕你家也会被我们拖累,回府后烦请告知你父亲,近几日还是告病在家不去上朝得好。”
“邵和,定会把原话告知家父,还请父亲保重身子。”
他知晓此事牵扯甚深,便不在推脱。把仆人留下收拾府邸,索性损坏不大只需修缮破损的门窗,购买一些家寻常具。这些只需交给下人去办,眼下最为要紧的是弄清柳南是否真的叛国。
“父亲放心,有我在定会护好她。”王绍和朝着柳江川深鞠,柳瑛黑着脸从车窗探出头,没好气的冲他。“就你的身板,抱捆材都费劲。”朝着夫君翻白眼缩回身子。
就冲她这臭脾气,也只有王邵和能忍得了。
二人还未到府门,便见王老夫人身边的老嬷嬷带着丫头婆子挡住前路。马车是没法子走了,只好下车。
王邵和不知祖母又听了哪的风言风语,当着街上众人的面为难夫妇二人。上前与老嬷嬷交涉,老嬷嬷一个眼神,身后涌出的丫鬟婆子当场把人压住,王邵和毫无回手之力。
“嬷嬷你这是做什么!”高声质问。
老嬷嬷跟随老夫人陪嫁到王府,身份地位比一般婆子不知高出多少,就连家主也是卖几分面子的。
“少爷,老奴奉老夫人命,带孙夫人去见,少爷还是不要阻拦的好”。瞥向压着王邵和的人,抬高额头鼻尖冲着柳瑛。“孙夫人,请吧。”
柳瑛从嫁过来一直受老夫人压着,身边的老嬷嬷趾高气昂明里暗里没少使绊子。她也不是好欺负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烦请嬷嬷前面带路。”
王邵和担心自家夫人吃亏,眼下自己又被压着,只能眼睁睁看着人被带走。这个时辰父亲刚去上早朝,眼下谁还能救他们于水火之中。
朝堂上,江淮当朝宣旨罢黜柳江川弘文书院老师一职,任命雷霆将军为新任老师。此旨一出,柳南叛国罪名便是板上掟钉的事。凡是和将军府有牵扯联系官员,全部削官降职罚俸一年,如此祸殃池鱼的做派惹起众怒。
唯有担任国子监少傅一职的王家没有受罚。
王柏人心知眼下陛下最为重视国子监,不会轻易罢免自己。叛国罪连坐九族,王家一时能免去惩罚,倘若以后提起此事难保还能有今日之侥幸。不如主动起身出列跪于大殿上,将头顶乌纱帽放在身侧。“陛下,臣与将军府姻亲,未能及时察觉。自愿辞去国子监一职,盼陛下念臣在朝十一年殚心竭虑操劳半生,免去家人责罚全由臣一人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