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章九:抬起头(1 / 1)树下阿甘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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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行云盯着她,漂亮的凤眸里闪烁着冷冽的光芒,狠狠道,“你师父在什么情况下都想着你,可是你做了什么?你杀了他!”

她握紧了手中的刀鞘,心中骤然翻起的情绪被她死死的压下去,她哑着声道,“接着说下去”

其实,他也是后来才知道他所在的地方是无幻城,在养伤的日子里他一直惴惴不安,担心下一秒神官殿的人就会破门而入。

但青年剑客好像从来没有这样的忧虑,或者说他对神官殿没有畏惧之心。

是的,他不怕。

柳行云无法想象,这个世界上还有不怕神官殿的人。

无数个日夜他在心里甚至是梦里咒骂神官殿,恶毒得诅咒所有人,恨不得他们死无全尸。但等第二日太阳升起他就像生活在阴影里的臭虫,只能收起心里所有的愤恨,甚至巧言令色的讨那些践踏他的人欢心。

后来即便他伙同神子反叛神官殿,但心里对那个地方一直是畏惧的。

如同他不相信自己能成功一样,神官殿的大神官在所有南疆人的心里都是不可战胜的。

柳行云很困惑,这个白衣青年到底是为什么不怕。

就这样,剑客光明磊落且剑法强大的身影日日笼罩着他,让他越发觉得自己肮脏又无能。他慢慢怨恨起来,怨恨他的身份,怨恨神官殿,甚至怨恨青年为什么救他,干脆让他那天死了更好。

疗伤的第十八天,他终于藏不住内心的恶意,对着青年道,“我不是你那徒弟,你大可不必为我疗伤,倒不如把我随便安置一处,反正已经多活十几天在城外的日子,我死了倒也没什么。”

彼时白衣剑客正在用剑气摘下一颗又一颗的苹果,也没有洗,直接就咬了一口,没有对他所说的话做出任何回答。

少年恼怒了,连带对自己弱小的委屈,怒喊道,“你听到了吗,我说你不要管我了,让我去死,死了算了!”

白衣剑客终于吃完了苹果,他靠在院边的墙角下,日光斜影照在他腰边挂的一把空荡荡的刀鞘上,他说,“抬起头”

少年愣了一下,怒火一下子戛然而止,“什…什么”

“我是说,抬起头”白衣青年抱剑而立,清风吹起他脚边的袍角,那双灰色的眼眸中却有顶天立地的剑意,“抬起头,看着这天地,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但你要记得,这世间三教九流纵使被细分三六九等,但你是你,天地唯有的一个你,万人评说且由他去!最重要的是你心中的你,你说你是什么样你才是什么样,低下头你要相信手中的剑,抬起头要相信自己心中的道!”

剑客看着他,身姿如石上青松,说出的话落地有声,“如我所欲,便是一剑封天,一剑填海又如何?!”

少年被震在原地,青年的话振聋发聩让他又羞恼又震惊最后又释然。

时至今日,哪怕现在的他依旧惧怕大神官,却不再将大神官当做不可跨越无人企及的高峰,至少曾经有个人从来不惧。

从那以后,渴望的变强的心思日复一日强烈起来,或许是因为白衣青年的话,也或许是因为对于这个世界他也想抬起头来好好看一次。

但现实不似想象的那般美好,他虽是无垢之身,却由于手腕上神官殿的神咒,每每天地元气入体就泄了个干净,一日下来能存留在体内的元气十不足一,进展缓慢到令人绝望。

他发了狠,时间如流水就在他一边疗伤一边执着的修炼当中过去,奇怪的是,这期间一直没有神官殿的人找来,而白衣剑客也没有离开过这个院子。

第二十七日,伤口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修炼一途始终难如天堑无法跨越。这二十几天内白衣青年做的最多的就是躺在树枝上吃果子,偶尔还会喝几口葫芦里的酒,时常给他讲一些中原的故事。

柳行云有些不解,听到最后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你怎么这般会讲故事”

白衣剑客头疼的叹了一声,眉眼却还是笑,“自然是有个惯会吵着要听故事的徒弟”

从他的话语中,柳行云渐渐知道了他有两个徒弟,一个是经常被欺负的师兄陆辞仙,一个是经常欺负师兄的道一。

可是他并不知道,道一学的是刀,他以为剑客的徒弟自然而然也该是学剑的。时常见白衣青年腰上挂着的刀鞘却没有刀,他也奇怪很久,一开始觉得不该问,到了后面术法一途难以逾越后,他便有了新的想法。

他觉得不好意思,趁着青年刚练过剑,他才小声试探般的开口道,“听你讲过的那些,我也想去中原看看”

白衣青年收了剑,殷红的剑穗从他袖中垂荡,无果花被清风一卷就落在了他身上,他周围那股凌厉至极的剑意还未退去,那是他第一次看见他练剑,也是第一次青年人的脸上是柳行云从未见过的郑重,他说,“行云,我的时间不多了”

他不明白白衣青年所说的时间不多是什么意思,只知道这算是拒绝。

也许他隐约知晓他应该是有事情要去做的,不然不会突然练起了剑。

果然,正好在救了他的第三十天,白衣青年请他喝了一杯酒——就像当初,一杯桃花酿,三月桃花开,他的走那日窗边的无果花正好也开了。

他说,他要去见一位故友。

就是那日之后,无幻城城主闻始知突然进入雁山塔,此后的六年再未踏出一步。

而白衣剑客也消失在了南疆

闻如是来小院接他的时候,他还握着青年留下来的酒葫芦,将葫芦中的酒全部喝完,无果花开了又落,再也不会有人讲中原的故事了。

闻如是客气对他说,他是她父亲的朋友委托照顾的,到了这个时候他竟然还不知道那个剑客的名字。

辗转多方打听,费劲千辛万苦才得了两个字。

温韫

六年来,他每天都不敢懈怠,所余时间全部都用在修炼上。他总是想着有朝一日,如果再次见到温韫,他想让温韫看到他的强大,看到他已经不再是神官城外奄奄一息的少年,他在抬起头大步的向前走

然而,这一切都结束了,结束在这个他听了无数遍名字的女子手中。

温韫还没看到他的进步,他还没有得到温韫的承认,那个白衣剑客就这么永远闭上了眼睛。

无论温韫是不是还记得他,少年渴望又自尊的心情却贯穿了他的六年。

于他而言,温韫早就成了他心中的师父,纵使从来没有得到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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