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茫然地抬起头时，一个神色漠然的女子便蹲了下来，将拖地的裙摆扯到一边，然后捏起他的下巴道：“会说话就眨个眼。”

少年眨眼：“……”

他怕不眨眼，一会儿掉的就是脑袋了！

白裙女子的脸色缓和了许多，继续说：“一会儿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要是敢说谎，我立马就把你从后面的悬崖上丢下去！”

下边可是万丈深渊啊！

少年脸色一白，很快就听见对方问：“你到底，是不是小神道观的弟子？”

“……”

“很好。”

“等，等等！”

少年急忙抓住女人的手腕，“我说，我说！我是道观的弟子，不过只是个打杂的，平时就负责上山采些果子和野菜喂牲畜。”

“牲畜？”

苏宝有些不可置信地说：“道观还养牲畜？”

能不能再不敬业一点？

还是村民的贡品已经满足不了那个假道士了？

“是，是啊……”

少年不由缩了缩脖子，“我们道长爱吃肉，爱喝酒，便命我们种水稻，养家禽。”

养家禽也就罢了，他们居然还会种水稻？

现在会种田的人可不多。

苏宝隐隐有种预感：“你们会种水稻？”

“当然。”

少年不以为意地说：“道长每逢寒冬便会下山，到寻常百姓家里收弟子，我就是前年刚收的外门弟子，从前帮家里种过田，自然知道如何种水稻。”

这就不奇怪了。

苏宝松开了他的下巴，好奇地问：“你们当真相信那道士是下凡历练的神仙？”

这话再度令原本稍感安心的少年变了脸。

眼神闪躲，还不停哆嗦。

肯定有问题！

不等她继续追问，那少年便握着不停颤抖的右拳道：“起先信来着……但入门一年后，便知晓道观乃是骗局，观中很多弟子都知道。”

“都知道？”

众人微微一惊，不明白他们既然知道，为何不将这件事告知自己的亲人，防止更多人受骗。

苏宝很费解地问：“知道你还留在道观？”

“是啊……”

少年垂着脑袋，自嘲道：“神是假的，修炼的法诀也是假的，可我自幼家中便没人了，若不是道长收留，我恐怕早就冻死在那个寒冬了。”

就算是假的，但为了活命，有一口饭吃，也不得不咬紧牙关，忽悠一批又一批的师弟师妹。

而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为了活命。

苏宝沉默了半响，忽然松开了少年的下巴，然后拍了拍对方沾了土的衣袍：“起来吧。”

想活命没有罪，只是若是建立在谎言之上，那就是缺德了。

不过……

有件事她倒是很好奇：“既然村民相信他是真神，肯定会祈求什么，许下什么心愿，你们那个道长又是如何应对的？”

“这个……”

少年不自觉地缩卷身体，抱着双膝小声说：“如今这世道，已经没人祈求发财了，大多是保平安，家中添子什么的。只有极少部分希望长命百岁，修炼成仙。”

前者好说，模棱两可便忽悠过去了。

后者嘛……

少年犹豫道：“道长似乎会炼丹，虽然不知道真假，也从没见过道长炼丹，但收到丹药的人无一不说好的，也没有人因此发病什么的……”

久而久之，村民便对那些灵丹妙药深信不疑。

苏宝听到这里，不由回头看向胡守君：“莫非……那假道士是一名炼丹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