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字辈组眼看就剩最后一场，可算是盼到一场令我心潮澎湃的对决，由西门敬长老大弟子令荀的大弟子静翊对决令离师叔，对于静翊而言，约莫才真正算得上是天字第一号霉签了罢。

令慧师叔早早命静晨去叫她，只是待她摇着折扇打着哈欠来的时候，静翊抱剑立在台上已有一会儿了。

她足尖轻点，飞身上了校场，一股淡淡的广藿香混着沉香的味道凭空而来，幽甜之中微有些凉薄，入鼻顿觉灵台一片清明。

她身形修长，故而平日里扮个男子并无二致，素白的衣角上纹着一条醒目的青龙，三指宽的腰带上坠着一对通透的羽贝，按照羽令颜色随主人功力的愈深而颜色越浅之说，可见一斑。

静翊上前认认真真施了个礼，“师叔好。”

令离师叔抚着手中折扇，用清冷的嗓音道，“你我不以输赢定论，你只管心无旁骛，尽心竭力就好。”

看来令离师叔在暮云墟的人气很高，自她出现在校场起，不知从哪里又冒出许多弟子，人群里三层外三层耸动得厉害，我原是站在最内侧，不知不觉被几个灵活的同门挤到了后头，索性退出人群，假以为掌门换盏茶的工夫，蹭到了最高观望处。

掌门眼风扫了扫我，悠悠说了句，“来得正好，与我扇扇风。”说着从袖间摸出一把折扇，交到我手里。

……

静翊的剑术同我差不多，只能算是同辈里的中上水平，倒是师叔见招拆招得十分有章法，静翊出招，她便闪躲，凡是指向命门的，她便用折扇轻轻格挡，并不施内力，不至破坏他出招的套路。约莫十来招左右，见他似有些体力不支，她用扇骨轻点在他的手腕，“哐啷”一声，长剑落地。

我瞧着瞧着，竟觉得不大真切，似乎有一束白光自日头下晕开，耀得人睁不开眼。忽而有一抹阴凉自头顶传来，我立时凝神，只见掌门师祖已立在台上，右手已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剑，正是传闻中的暮云墟掌门信物——云霄剑，剑身通体发出青色的光芒，剑刃上刻着雅致的云纹，着实是一件难得的利器。

校场上一时寂静无声，许多弟子入门几年都未曾见过掌门真容，此时这样一个仙风道骨的元尊切切实实立在眼前，自然是能多看一眼是一眼。但闻掌门的嗓音深沉而寡淡：“为师同你切磋一二。”

令离师叔恭顺地拜了拜，淡然答道：“望师父不吝赐教。”

令慧师叔行到我身侧，弹了一下我的脑门，笑道，“你倒是挺会占位子。”

我摸摸头，笑道，“彼此彼此。”

令慧师叔说：“掌门师父素来不同人比试，将输赢看得很淡薄，这一点令离深得真传。”

令离师叔将折扇一丢，自腰间抽出一柄软剑，与剑身近乎同宽的剑柄之上镶着一枚白玉，不过一眼，我便识得正是先前同静晨想要一窥真容的清幽剑。

兵器册上曾有记载，“软剑乃剑中异类，用力屈之如钩，纵之铿然有声，复直如弦。”此前我从未见过有人使这样兵刃，自是看得目不转睛。

而令慧师叔却是一脸不屑的样子，转身离去了。

我呆愣在原地，着实不敢相信方才眼前的一切，掌门飞身立定，令离师叔抱拳作揖，我分明全部都看见了，遑论后头师叔从腰间带出软剑，我只是吃惊得张大了嘴，甚至连眼睛都不敢眨，生怕错过了精彩的对决。事实是他二人从八卦阵的两端飞身到空中，掌门的云霄剑剑尖点了点师叔的清幽剑，二人便各自退开落定。

就这？

饶是我对掌门一贯是无甚原则的崇拜，亦只能在心中委婉的认定，着实有些意犹未尽。

掌门旋腕将剑置于身后，衣袂翻飞，同抱拳的师叔说了三个字，“有长进。”

就这？

令慧师叔叹了口气，轻声的说，“当真只有令离才得师父真传。”

就这？

师父从远处投来的目光示意我把满脸写着的不屑略微收一收。

经此一役，莫说师父，连我自己亦开始反思，我的心斋课业修习的远远不够，看待事物委实流于表面，话说回来，这里面的门道着实是有些太过于高深了。

此次年考，我同静晨都拿到了羽令，配在腰间，虽觉有几分对不住静芃，亦只好请他来年再战，不过所谓光明磊落，智慧亦是实力的一部分，诚然，静晨耻笑我是运气好，委实是不错的。但见静晨的羽贝同我的颜色都很深，我也就释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