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帅侄说道:“倘若他自己亲来,只怕四位前辈不肯接见,因他近年来在江湖太过张扬,恐怕前辈们瞧他不起,倒是在下素来不在外走动,说不定还不怎么惹厌。”
“哈哈,哈哈。”
丁施二人听他既捧江南四友,又大大的捧了自己二人,也是甚为高兴,陪他哈哈哈的笑了几声,见这秃头胖子虽然面目可憎,但言谈举止,颇具器度,确然不是寻常人物,他既是左冷禅的师叔,武功自必不低,心下也多了几分敬意。
施令威心下已决定代他传报,转头向夜九天道:“这一位是华山派门下?”
任盈盈抢着道:“这一位叶兄弟,是当今华山掌门岳不群的师叔。”
丁坚和施令威相互瞧了一眼,心下均有些起疑:“这人真实年纪虽瞧不出来,多半未过四十,怎能是岳不群的师叔?”
任盈盈当即接口道:“这位叶兄弟年纪比岳不群还小了几岁,却是华山风师兄的师兄,那是前几代长老隔辈收的弟子,剑术之精,华山派中少有人能及。”
丁坚“啊”的一声,他是使剑的名家,听得夜九天精于剑法,忍不住技痒,可是见这人满脸黄肿,形貌猥琐,实不像是个精擅剑法之人,问道:“不知二位大名如何称呼。”
任盈盈道:“在下姓童,名叫童秋水,这位叶兄弟,大名是叶九。”
丁坚说道:“两位请进厅用茶,待在下去禀告敝,见与不见,却是难言。”
任盈盈笑道:“两位和江南四友名虽主仆,情若兄弟,四位前辈可不会不给丁施二兄的面子。”
丁坚微微一笑,让在一旁。
任盈盈便即迈步入内,夜九天跟了进去。
走过一个大天井,天井左右各植一棵老梅,枝干如铁,极是苍劲。
来到大厅,施令威请二人就座,自己站着相陪,丁坚进内禀报。
任盈盈见施令威站着,自己踞坐,未免对他不敬,但他在梅庄身为仆役,却不能请他也坐,说道:“叶兄弟,你瞧这一幅画,虽只寥寥数笔,气势可着实不凡。”
一面说,一面站起身来,走到悬在厅中的那幅大中堂之前。
夜九天和任盈盈同行多日,知她虽十分聪明机智,于文墨书画却并不擅长,这时忽然赞起画来,自是另有深意,当即应了一声,走到画前。
见画中所绘是一个仙人的背面,墨意淋漓,笔力雄健,确是力作,又见画题款是:“丹青生大醉后泼墨”八字,笔法森严,一笔笔便如长剑的刺划。
夜九天看了一会,说道:“童妹,我一见画这个‘醉’字,便十分喜欢,这字中画中,更似乎蕴藏着一套极高明的剑术。”
夜九天见到这八字的笔法,以及画中仙人的手势衣折,很轻易就分析出了这画中的剑法,毕竟它和古三通学过八大派的武功,虽然没有精修,再加后来系统进行了一次大融合将所有的武功全部变成一本太初玄经,夜九天的学习之后,便对天下武功大概都有了一个了解,已然是见识非凡,就算是宗师的招数也可以瞬间看清,作出反击,更何况是一门后天出品的剑法,简直是再容易不过了。
任盈盈咳嗽一声,说道:“叶兄弟,原来你懂得书画。”
夜九天道:“我甚么也不懂,胡诌几句,碰巧撞中,这位丹青生倘若和我谈书论画,可要我大大出丑了。”
而任盈盈听见夜九天书自己对书画这一道不太懂,只会胡诌几句,这无聊的翻了一个白眼,心中腹诽道,你若是不会,那你是怎么考探花郎的,而且听说当年殿试第一名是是信王朱由检乔装打扮的尤检,第二名严世蕃是当朝严阁老的公子,全都是关系户,只有这第三名夜九天才是真正的有本事的人。
并且听说有一次和朋友出游喝醉酒,画了一副普通的山水画,被同伴嘲笑没有意境,他就叫两个好友将画作展开拿好,然后当众对画作喷了一口酒,顿时十分应景,在观看画作知识就宛如在重山之中游历,就连当朝的皇帝天启都想将此画收作藏品,可惜当时被他随手送给了一个路过灯会的姑娘,自此下落不明。
你这叫不懂?那我们这些人岂不是连一个门外汉都不如了吗?
忽听得门外一人大声道:“他从我画中看出了剑法?这人的眼光可了不起啊。”
叫嚷声中,走进一个人来,髯长及腹,左手拿着一只酒怀,脸醺醺然大有醉意。
施令威跟在其后,说道:“这两位是嵩山派童姑娘,华山派叶爷,这位是梅庄四庄主丹青生,四庄主,这位爷一见庄主的泼墨笔法,便说其中含有一套高明剑术。”
那四庄主丹青生斜着一双醉眼,向夜九天端相一会,问道:“你懂得画?会使剑?”这两句话问得甚是无礼。
夜九天见他手中拿的是一只翠绿欲滴的翡翠杯,又闻到杯中所盛是梨花酒,猛地里想起祖千秋在黄河舟中所说的话来,说道:“白乐天杭州喜望诗云:‘红袖织绫夸柿叶,青旗沽酒趁梨花,’饮梨花酒当用翡翠杯,四庄主倒是个喝酒的行家。”
丹青生一听,双眼睁得大大的,突然一把抱住夜九天大叫:“啊哈,好朋友到了。”
“来来来,咱们喝他三百杯去。”
“叶兄弟,老夫好酒、好画、好剑,人称三绝。三绝之中,以酒为首,丹青次之,剑道居末。”
当即跟着丹青生向内进走去,任盈盈和施令威跟随在后。
穿过一道回廊,来到西首一间房中。
门帷掀开,便是一阵扑鼻酒香。
夜九天一闻到这酒香,便道:“好啊,这儿有三锅头的陈年汾洒。”
“唔,这百草洒只怕已有七十五年,那猴儿酒更是难得。”
丹青生拊掌大笑,叫道:“妙极,妙极!兄弟一进我酒室,便将我所藏三种最佳名酿报了出来,当真是大名家,了不起!了不起!”
夜九天见室中琳琅满目,到处都是酒坛、酒瓶、酒葫芦、酒怀,说道:“兄弟所藏,岂止名酿三种而已。”
“这绍兴女儿红固是极品,这西域吐鲁番的葡萄酒,四蒸四酿,在当世也是首屈一指的了。”
丹青生又惊又喜,问道:“我这吐鲁番四然四酿葡萄酒密封于木桶之中,老弟怎地也嗅得出来?”
夜九天微笑道:“这等好酒,即使是藏于地下数丈的地窖之中,也掩不住它的酒香。”
丹青生叫道:“来来来,咱们便来喝这四蒸四酿葡萄酒。”
将屋角落中一只大木桶搬了出来。
那木桶已然旧得发黑,面弯弯曲曲的写着许多西域文字,木塞用火漆封住,火漆盖了印,显得极为郑重,丹青生握住木塞,轻轻拔开,登时满室酒香。
施令威向来滴酒不沾唇,闻到这股浓烈的酒气,不禁便有醺醺之意。
丹青生挥手笑道:“你出去,你出去,可别醉倒了你。”
将三只酒杯并排放了,抱起酒桶往杯中斟去。
那洒殷红如血,酒高于杯缘,却不溢出半点。
夜九天心中喝一声彩:“此人力气不小,抱住这百来斤的大木桶向小小酒杯中倒酒,居然齐口而止,倒是难得。”
丹青生将木桶挟在胁下,左手举杯,道:“请,请!”双目凝视夜九天的脸色,瞧他尝酒之后的神情。
夜九天举杯喝了半杯,大声辨味,瞧去一片漠然,似乎不甚喜欢。
丹青生神色惴惴,似乎生怕这位酒中行家觉得他这桶酒平平无奇。
夜九天闭目半晌,睁开眼来,说道:“有心了,有心了,这四蒸四酿的吐鲁番葡萄酒,那是由于运来之时沿途颠动之故,多搬一次,使减色一次,从吐鲁番来到杭州,不知有几万里路,可此酒,竟然绝无酸味,……。”
丹青生哈哈大笑,得意之极,说道:“这是我的不传之秘,我是用三招剑法向西域剑豪莫花尔彻换来的秘决,你想不想知道?”
夜九天摇头道:“得尝此酒,已是心满意足,这秘诀知否,己不重要。”
丹青生道:“喝酒,喝酒。”
又倒了三杯,他见夜九天不问这秘诀,不禁心痒难搔,说道:“其实这秘决说出来不值一文,可说毫不希奇,兄弟你陪我喝酒,说得出此酒的来历,便是大大的功劳了,这秘诀你非听不可。”
任盈盈劝道:“四庄主一番美意,叶兄弟不用推辞了。”
丹青生道:“对,对!”笑咪咪的道:“我再考你一考,你可知这酒已有多少年份?”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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