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他乖巧得站直身子,冲着苏文卿行了师门之礼:“苏师兄好。”
苏文卿歪着头,打量这位许久未见师弟,随即淡淡地道:
“几年不见,还是这幅破落样子,真是难堪大用!”
听了师兄的训话,东方尘铭显得更加局促,却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再行一礼:
“师兄教训的是。”
苏文卿不再看他:“既然来了,就别再回那个莫名其妙的组织了,等会儿和我一起回观里见师父。”
东方尘铭沉默了一会儿:“这是师兄的意思,还是师父的意思?”
“哦?”苏文卿冷笑,“如果是师兄的话,你就不听了?”
又是一阵沉默,苏文卿转头看去,惊讶地发现东方尘铭正抬头与他对视,墨色的瞳孔中闪着坚定。
他忽然发现这个他自幼带在身边,对他言听计从的小师弟变得陌生了起来。
“那你为何要加入帝休?你不知道那些人都是帝国叛逆吗?”苏文卿不解。
“师弟现在也是师兄口中的所谓叛逆,若是您带我回观里,岂不连累师父和师兄师姐们吗?”
“你是在担心这个?”苏文卿皱眉,“这你大可不必担心,我自会保你!”
“师兄对尘铭的好,师弟记着,”对方尘铭诚恳地答道。
“但我依旧不能和师兄你回去。”
无名的努火自苏文卿的胸中腾起,他是远离俗世的道士,素来心境澄明。
就连当年以入世弟子身份行走江湖,之身抵御夔龙骑军,最为意气风发地年头。
也依旧是一幅云淡风轻的模样,无论千百黄金还是高官厚禄都不能让他的心境产生丝毫动摇。
但在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师弟面前,那颗许多年都不曾动摇的心境出现了裂痕。
“你既不愿和我回道观,那你来见我做什么?”苏文卿的语气冷了下来,“莫非是想与师兄动手?”
“尘铭不敢,”东方尘铭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
“我知道师兄的本事,只要您还在这殇阳关内,即便只是单单站在这城头之上,我的朋友们也别想得到那死气灵芝。”
“所以,你准备怎么做?”
“我自然不敢与师兄动手,”东方尘铭抬起头来,柔软的长发被城头的风拂起,如同黑色的羽织。
“但我和师兄一样,我也是镇元观弟子,我若要阻止师兄,当然是用我的八门阵法。”
城墙上顿时陷入了死一般地沉默。
苏文卿瞪大了双眼,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东方尘铭,惊讶于对方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良久,苏文卿以手扶额后退几步,低低地笑了起来。
笑声收敛地时候,苏文卿抬起头来,脸上的怒意已然烟消云散。
“你说得没错,道士之间的事,可不像那些只会舞刀弄枪的粗人,只能用刀剑解决!”
话音未落,早已沉寂的八门阵法再度成型,并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扩张。
那阵法的边界跨越城墙与箭楼,跨越房舍与街道,最终覆盖了整座殇阳关。
城中的士兵们被脚下忽然出现的阵法吸引,纷纷抬头遥望南方。
奇门遁甲,八门镇魂。
真正的奇门局,是以浩瀚天下作为棋局的天下第一阵法。
区区殇阳关或许雄伟无双,但比之偌大天下,又何足挂齿。
“就让师兄看看你的手段吧,不要让我失望了。”
城墙上,苏文卿缓缓开口。
他的衣袍在狂风中鼓振,身形却在风中挺立,笔直如剑。